独孤漠然的寝宫里，杜秋带着孩子躬身行礼。独孤永夜木头一样站在旁边，脸上冷冰冰的，正眼都不看独孤漠然一下。但他肯站在这里，都已经让独孤漠然觉得意外了。

这还是杜秋第一次喊他父皇，更何况还带来了他第一个孙儿，乖顺的喊他皇祖父。纵使再冷酷威严的面孔，此刻也有了慈祥的笑模样。

独孤漠然欢喜地抬手：“免礼吧！杨公公，快将朕准备的东西给太子，太子妃和小皇孙。”

“是，皇上！”杨公公难得见皇上高兴，自也是笑得更加开心了。

带着一只端着托盘的宫女走到三人跟前，行了礼后，他掀开托盘上蒙着的布，从上面拿出一对黑色的玉珏出来，笑说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这一对玉珏，名字叫做比翼双飞。是皇上用了国库里存着的最大块长寿石，亲手雕刻而成的。惟愿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永结同心，一世平安，长寿无疆。”

“谢父皇！”帝王以长寿石亲手雕刻的比翼双飞，喻意太好了。而且雕工当真称得一绝，打的蓝紫色络子，也非常精美。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做的。

杜秋欢喜地接过了其中一块，独孤永夜却像看到一样，动也没动。

杨公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杜秋不动声色地代为接过，状似好奇一样将两块玉镶在一起，顿时成了一对玉成了一块，两边的半个字也变得完整了。

她笑着拿起玉对着光线看，并赞道：“父皇这手艺太好了，我们很喜欢，谢谢您！”

动作语气都非常自然，殿中那种僵硬的气氛顿时没了。

独孤漠然颌首，笑容淡了些：“喜欢便好好收着。”

“嗳！”杜秋脆声应了，欢欢喜喜地将玉珏珍而重之地收进了怀里。

杨公公心里暗赞这个太子妃果然是聪慧有本事，这就是公子秋的风姿吗？怪不得皇上对她那般另眼相待。

暗中收敛心神，将托盘上两只红包拿出来，递给了杜秋接住。

然后拿出一只跟先前的玉珏同质地的圆形锁片吊坠来，弯着腰恭敬的双手奉到闹闹面前：“小皇孙殿下，这是皇上亲手为您雕制的长命牌，跟太子和太子妃的比翼双飞出身同一块长寿石。它的名字叫如意锁，望您健康成长，一生无忧，事事如意！”

闹闹接过来，乖巧地说道：“多谢皇祖父！”

“呵，不谢。”独孤漠然笑着招手道，“承玖来，来皇祖父这儿！”

闹闹来时就得到杜秋的嘱咐，要听皇祖父的话，哄皇祖父开心的。他乖乖地走过去，在独孤漠然面前停下，昂着小脸看他。

他个子在同龄孩子中不算矮了，但因为有点点儿胖，就显得身材有点圆墩墩。

而这个年龄的孩子，当然是这种有点胖但不非常胖的身形才啊讨人喜欢。

望着这张并不完全陌生的，白嫩嫩的小脸，独孤漠然心都软了。顾不上摆帝王的架子，他伸手将闹闹抱进自己怀里，笑着轻点小家伙胖鼓鼓的小脸：“长得跟你爹小时候真像……”

“呵，你还能记得孤小时候长什么样子？”独孤永夜突然哧笑了一声，嘲弄般蔑视了他一眼，说道：“虚伪！”

杜秋轻咳了声，有点想笑。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幽怨呢！

独孤漠然沉默，事实上他真的不记得这个儿子小时候的样子了。只不过，看到小家伙跟他长得像，才有感而发。

见独孤漠然似乎被打击到了，杜秋连忙伸手偷掐独孤永夜的腰，小声道：“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孩子面前，注意你的态度，我可不想往后儿子跟你学这个。”

独孤永夜斜眼看她：“因果循环，皆是报应。孤待儿子如肝如宝，他将来自会好好孝敬孤。”

意思就是，他之所以这么对独孤漠然，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因。这是报应，活该他受着。

“咳……”独孤漠然突然咳嗽了一声，但那声音才出就被他自己极快地压制了下去。

杜秋脸色微变：“父皇，你身体不舒服吗？”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刚他的脸色，好像有过一秒钟的灰白。

“朕无碍，呛了下而已。”独孤漠然无声笑了下，从闹闹手里拿过如意锁，和蔼地同他说话：“来，皇祖父帮你系上。”

他低着头，没看到独孤永夜听到杜秋问他身体时，冷漠的神情微微怔了下。随即不动声色地看过来，却发现他面色红润，哪儿有身体不好的样子。

偶然发现杜秋正在偷偷打量他脸色，独孤永夜顿时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秋儿故意当着他的面问的，就想试试他对那人的态度。

当即移开了脸，不耐烦地说道：“孤还有事，走了！”

这话是对杜秋说的，说完了，当真转身就走，一秒也不愿多呆的样子。

可是杜秋却无声笑了，他把她和闹闹留了下来。

是因为，她们能让独孤漠然高兴吧！

宫人搬了椅子来，就放到离御案不远的地方，杜秋坐下，对独孤漠然道：“父皇，我刚刚见你身体似乎有异，我帮你把一下脉吧！”

独孤漠然笑道：“不必，朕很得好。”

说完，立即转移话题：“你们准备何时去安宁城？”

“预计是八月十六，过完中秋就走。”明明就是不舒服，为什么不让她看？不过他不愿意，她也没法强行给他诊治。

独孤漠然没作声了，他看了会儿靠在自己怀里把玩着如意锁，乖巧地听着大人说话不插嘴的孩子。说道：“天气热，路上照看好孩子。”

“我会照顾好他跟孩子的，您放心。”杜秋应声，问道：“我们去了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独孤漠然沉默了一会儿，将闹闹抱起来放到地上，淡淡道：“没有了。天也不早了，你们一起去慈宁宫给太后敬杯茶，他想必在外面等久了，早点去吧！”

说着，转身就要往内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