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欧泠焰再也不敢说自己是什么纯粹的无神论者了。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她信奉的科学还能给出一个更好的解释吗？

这一夜，她失眠了。床对面的墙上正挂着那一幅《凤凰翎》，它安静的面对着欧泠焰，浑身充满了无可探寻的神秘。它从哪儿来？如何而来？为何而来？与邶风的消失又有着怎样的联系？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必然联系？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能说话？你不是能和我感应吗？那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欧泠焰翻身做起，与墙上的画做正面交流。可惜回答她的只有那整夜的寂静。

“我肯定是发烧了，竟然指望一幅画能回答我的话。”欧泠焰自嘲似的笑笑，随即躺下翻看手机相册。屏幕上的两人夸张的笑着，嘴角沾满了棉花糖的细丝。

“混蛋，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窗外星辰浩瀚，谁也不知道那尽头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欧泠焰含泪入眠，梦里的场景唯美而温馨。他说他愿意，他说他不会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翌日清晨，阳光分外妩媚。欧家的豪华别墅二楼，一个可疑的身影的正徘徊在楼梯口。只见她穿着普通的佣人装，脸部被白纱巾裹了个严严实实。楼下有佣人正在进行日常清洁工作，别墅的男主人正坐在楼下客厅看报，女主人则枕在丈夫的腿上熟睡，音响里正放着催人入眠的童声版‘虫儿飞’。

多么祥和的清晨，却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破。别墅区的保安人员冲了进来，说是从别墅外路边的监控摄像头中看到欧家别墅的二楼上有可疑人物。

“不可能，楼上只有我女儿在睡觉，打扫的人都还没上去呢。”欧正华坚决的否定。这不仅是因为他相信遍布别墅的先进防盗系统，更不想有人打扰宝贝女儿休息。这段时间，她真的是累坏了。

“欧先生，为了你们业主的安全，请协助我们工作。”保安人员有礼而坚定的劝道。

“这…”高级别墅区所聘请的安保人员个个训练有素，绝不会无故上门来打扰业主的正常生活。想到这里，欧正华也有些犹豫了。难道家里真的进小偷了？

楼上的人一直在关注着楼下的事态发展，当听到欧正华妥协的话后拔腿便往三楼跑，警觉的保安人员见状立即追了上去。完了，看来家里真的进飞贼了。欧正华暗叫不好，也跟了上去。

别看那人个子小小的，动作倒真还不慢，又由于对别墅布局甚为了解，所以保安人员花了好大一会儿时间才抓到他。客厅里，欧正华一边对保安表示感谢，一边狠瞪着被反绑着的飞贼。那么了解别墅，难道是家里的佣工？

“欧先生，你看看要怎么处理，如果不想麻烦那我们就把他交去警局好了。”

“不用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有本事敢在我欧家胡来。就不麻烦你们了，管家送客。”

几个保安见主人下逐客令了，便也就识相的告辞离去。刚出欧家大门，一个年轻保安就说开了。

“头儿，那是个女人呢，还戴着钻石戒指。你说会不会是有钱人包二奶又怕被老婆知道啊？”

“是吗？有可能哦！有钱人都爱玩贼喊捉贼的把戏。”另一个保安接过话头。

“你们有空说这些还不如看看片区里还有没有什么防盗漏洞，不出事还好，一出事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保安队长一语终结了他们的八卦。这次多亏欧先生不追究，不然这个月的奖金又泡汤了。唉…生不难，活不易啊！

“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欧家客厅，欧正华厉声问道，却没有人答话。呵，脾气还挺硬。

“管家，报警。”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就不怕他不招。果然，话音刚落便见那人猛然抬头，大喊着“不要”。咦？怎么声音那么熟悉？

“爸，是我啦！”欧泠焰不情不愿的取下紧裹在脸上的纱巾，小脸竟被捂成了坏苹果的颜色。由此便看得出她是有多

么不愿意让人认出自己了。

“怎么是你啊？”欧正华的脸像是吃到了苍蝇一样难看。管家见状急忙去给她松绑。

“想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嘛，谁知道会弄成这样。”欧泠焰讪笑着解释。

很明显这个理由并不怎么具有说服力。欧正华斜睨着她，一眼便弄清了她的意图。知道瞒不住了，欧泠焰很明智的选择了从实招来。反正已经败露了，也许坦白后据理力争成功的可能性还大一些。

“好吧，我想去小姨的房间。”欧泠焰说完便躲开了父亲的视线，她知道自己这次玩的大了点。

小姨方艾雪是母亲方艾莹最小的妹妹，也是九个姐妹中最机智过人的一个。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高材生，却在读博时迷上了所谓的神学，也就是中国人口中的迷信。就因为她的“不学无术”，把外公气的一病不起，最终在她的不知悔改里撒手人寰。

外公的最后一面小姨也没赶回来见，等她回来时外公的葬礼都快结束了。那个时候欧泠焰才十岁，但她仍旧清晰的记得众姨娘在葬礼上是如何讨伐小姨的。除了她母亲方艾莹，一是因为她们两姐妹一向感情最好；二来便因为方艾莹也是个性情中人。她一向主张女人也该有自己的追求，虽然小妹的追求有悖常理，但她仍然尊重。

因此种种，方艾雪便住进了欧泠焰家。一开始大家都很和谐，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方艾雪仍旧研究她热爱的神学。但谁都没想到的是，方艾雪竟然离家出走去追求她的神学去了，只留下了一封道别的书信，叫大家不要担心。

谁知道她这一走便是十多年，完全的音讯全无。并且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一个意外。

一个负责打扫方艾雪房间的保姆因好奇看了她留下的神学笔记，最后竟走火入魔了，意图在欧家大门口引火自尽，好在发现的及时才救了过来。据那保姆所说，那笔记上记录了大量的“修神心法”，刚练还真有修身养性的功效，但越深入便越觉得无法自拔，到最后失去心智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这个事情闹得很大，欧家极力隐藏才得以没有惊动警方。但方艾雪的房间乃至整个三楼都成了欧家上下的禁忌。欧正华本来是想毁掉房间里的东西或者是搬家的。怎奈妻子姐妹情深，既舍不得销毁又不愿搬家，担心妹妹回来找不到自己。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方艾雪所追求的正是像**那样的邪派的话，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但是方艾莹坚持，欧正华也不好强来。

所以欧泠焰从小便听着父亲的教导，三楼不能去，特别是主卧室和书房。小时候父亲骗她那里关着妖怪，吓得她一直不敢独自呆在黑暗处，所以这开灯睡觉的习惯一直保留至今。长大后明事理了，父亲才把事情真相告诉她。好在她并不是个好奇心强的孩子，对所谓的神学也没有半分兴趣，因此也从未在这件事上让大人不高兴。而这一次，她是真的无计可施了，这才把希望寄托在小姨留下的神学笔记上。

欧正华一副了然的样子，竟不恼她，反而是笑着把钥匙塞到她手上，同时拿走她藏在衣兜里的开锁工具——小型号螺丝刀。这丫头有没有长脑子啊？难道她不知道别墅的门锁都装有外力感应器，一旦有除钥匙外的外力强力开锁便会触及警报的吗？

“不要看左边书架上的笔记，那是你小姨留下的反面教材。”欧正华轻声叮嘱。欧泠焰吃惊的看着他，却也顾不上询问，撒腿便往三楼跑去。其间还不忘打电话叫迟莫过来帮忙，人多力量大嘛。

原来这十多年里，欧正华夫妻都没忘记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妹，一有时间便会跑去三楼帮她整理笔记。这看的多了，便也渐渐摸出了些许门道。原来方艾雪的笔记总体分为两种，一是红笔书写，全部摆在左边的书架上；一是蓝笔书写，全部摆在右边的书架上。左边便是错误的邪教心法及各种理论知识，而在其对应的右边则有正确的注解和论证。料想当初那保姆肯定就是不知所谓的看

了左边书架上的笔记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这是欧泠焰进入小姨的书房，没有想象中那些扑面而来的灰尘，反而是异常整洁干净，看来也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无人打理嘛。

书房两侧各摆有一个超大号的书架，中间是一张简易的书写桌，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神学论书籍，很多，有的甚至堆到了地上。欧泠焰很听话的忽略掉左边的书架直接走向了右边，因为她深知父亲是不会害她的。

粗略的翻了一下，欧泠焰惊讶的发现书架上全是小姨手写的笔记。每个字都清清楚楚，每个点都分析得有条有理，并且还附加了各式各样形象而具体的案例。这让她这个原本不信神的也不禁开始相信神鬼灵的存在了。

选来选去，欧泠焰拿了一本《论灵者》的注释笔记。凭着常识判断，她不认为那幅画是什么神一类的东西，神一向都高高在上，哪有时间玩这种把戏。所有她坚定的认为这是灵物作怪。

拿着笔记还没怎么看迟莫就赶过来了。两人稍作寒暄后便一同翻起了右边书架上的笔记。

原来在神学的角度看来，天地万物都充面了灵气。就像所有的生物都有其特定的生存方式和构造一样，有生有死，生命历程有同有异。这是一个很神奇的过程，就像有人在安排所有事物的发展一般，世间万物只能一步步的按照安排发展下去。这有点像人们所说的命运，而命运的决策者便是神学论者说的神。

这些道理都很简单，常人一看就懂，也不觉得稀奇。但接下来的理论则让人忍不住咂舌了。

神学论者也说，女娲造|人纯属传说，人是由生命一步步进化而来的。但他说的不是人们科学所言的具有生命体态特征的生命，而是一种灵，他们称其为生灵。

任何东西都可以叫做生灵，包括不具备生命特征的水，石，甚至是光。它们有着自己的发展规律，有着自身形态形成和消失的起止，所以它们一样是生灵。这种灵只能倾听，不能表达，就像一台只能存不能读的电脑，所以它们又叫沌灵，还未经过开化的意思。

与沌灵相对的则是清灵，它们能听能说，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在种种清灵中间，最复杂最高级的便属人类了，因为人类能进行相当复杂的思维活动。但是神学论者认为，世界上并不排除有比人类更为复杂的清灵，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

笔记花了想当多的篇幅来描写灵。但好像跟自己要找的并没多大关系，所以欧泠焰便选择性的跳过了。最后一章是写的灵的延续，欧泠焰好奇地看了起来。

笔记上说，灵也是有生死的，就像人会死花会谢一样。也对，除了时间，没什么是永恒的。适时湮灭人之常情，欧泠焰感兴趣的是它怎样延续。转世重生吗？

没翻几页她便找到了答案。灵的重生，实则就是一种凝聚，就像将死之人会因为心愿未了而拖延死亡时间是一样的，靠的就是意念。灵死之后会转换为一种能量，比如枯死的白杨倒在地上会变成白杨苗的养分，供其继续生长。而后生的白杨则会一株比一株健壮。这就是灵的延续的力量。

本以为灵的历程到这里就完了，没想到还有后续——灵的进化。灵还能进化？和游戏里的怪物一样吗？欧泠焰啼笑皆非，但还是忍不住继续看了下去，这也使她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原来灵是可以凝聚同类的力量的。它所需要的只是更多更为强大的灵力而已。如果有一个灵与其他的灵有着相当深刻而不可分割的联系，恰巧这一个灵又湮灭了，那它就会得到这些灵的能量，进化成更为高级而复杂的灵。它的生存长度也会因此增加，甚至达到不死的状态。

这样说来，那幅画——就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灵了？天啦，这简直是比天方夜谭更不可思议的神奇，其精彩程度比起聊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只是，这样的神奇好巧不巧的发生在她身上，还带走了她的准老公，那这样的神奇，不要也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