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翎回了庄妍居，一个人，如同早晨出去的时候。

但是，庄妍居的人已经听说了端妃落水的消息，锦儿忍不住问：“娘娘，您怎么一身湿回来了？”

秦凤翎呆呆地，没有回答，半晌抬起头，众人才看得到她左脸颊的红肿。

“是谁打的？怎么这么严重？”锦儿担心的问，左脸颊已经肿的高高的，可以看得出当时那人下的狠手。

“……”没回答。

“娘娘，您先进来，换一身衣服再说。”锦儿，不由分说，吩咐宫里人准备好，娘娘要沐浴更衣。

将秦凤翎的衣服褪下来的时候，锦儿又得见，她的手臂，也是一片红肿，秦凤翎一踏进浴池，左臂被烫，又疼得一声尖叫。

看惯了平时意气风发的庄妃娘娘，锦儿也不忍心，在两人夜谈之后，成了互相利用的关系，锦儿客观评价这个主子，越发佩服，伺候起来，比以前更尽心尽力。

“娘娘，您别动了，奴婢为您清洗。”

秦凤翎从回宫，一句话也不说，平时再大的事她都放在心中，一笑而过，第一次见到她因为一件事魂不守舍，满脸的伤心欲绝。

梳洗完毕，她又仔细为秦凤翎在脸上上药，手臂上上药，喂她喝了一大碗姜汤。

“你先出去，本宫休息一会儿，没有命令，谁都不要进来。”秦凤翎开口，她实在是累，第一次在这里感觉到累，累到没有继续生活的勇气。

而宫里人打探，才知道，一直宠冠后宫的庄妃娘娘，竟然被皇上打了一巴掌，因为庄妃将端妃娘娘推入湖中导致小产。

锦儿又气又怜，听到小太监们的窃窃私语，她忍不住呵斥：“你们造反了，咱们庄妍居的主子，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这件事其中必定有误会。”

伺候秦凤翎半年多，看了她的诸多手段，这种醋意大发，妒忌不受控制去害人小产的手段，她不会做，那种不经思考，不小心推倒别人这样的错误，他也会小心翼翼不会犯。

三天之后，秦凤翎唤人梳洗，才走出房门，担忧了三天三夜的锦儿认真告知她这番话，见到秦凤翎明媚的笑容。

自己可是前朝公主，当朝宠妃，怕过谁？

三日，够自己好好清理，够自己好好反省，泪水和后悔留在昨天，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她知道自己被禁足了，也没有哭着喊着要出门，坐在屋里，她问：“是不是整个宫里，都知道我害端妃小产？”不知道是故作轻松还是确实无所谓，她甚至带着笑。

“娘娘，我知道，即使你做了，也是失手。”

所以，还有人相信自己，不是吗？秦凤翎的笑，这次是真的。

只是，还有人会相信自己不是因为嫉妒所以推倒赵云珠的吗？

那个人，会信吗？她伸出左手，想摸一下左边的脸颊，却忘记了手臂的烫伤，还没抬起便被痛到骨髓。

“娘娘，换药了。”锦儿轻拍她的肩膀，看着她又一次走神了，忍不住提醒。

唉，看来这次

的打击真的很大。

“娘娘，您的手臂，烫伤很严重。”锦儿皱眉，什么情况下能烫这么大一块儿。

“那天，一碗百合红枣汤泼在手上了。”她笑，还以手示意，今天在锦儿面前的笑容，比以前所有加起来都多。

“我还是去古太医那里，拿一些上好的烫伤药和活血化瘀的药。”锦儿叹气，给秦凤翎重新上好药，便出门了。

不一会儿，慕卓然来了。他没有走大门，没有让人通报，翻墙进了后院。

“从御书房溜出来的？”秦凤翎没抬头，也没有力气抬头。

还是气息太熟悉，他一走进，整个后院，都盈满他的味道，让她无所适从。

“你……受苦了。”慕卓然想起那日，忍不住叹气。那天自己最后，用全身力气扇她一巴掌，惩罚她禁足，七日之后再议。冲动之下，做得是否太过分？

就算她错了，就算她把端妃推倒湖中，就算她让别人失掉腹中的胎儿，可是，自己那一巴掌，是否太绝情？

他的手指，拂在秦凤翎的左脸颊，五指痕迹已经消散，可是还是肿的难看。

秦凤翎皱眉，想将他的手拂掉，右手却被来人抓住。

“何苦现在来装深情？”她苦笑，不是酸话，不是气话。他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不查问清楚便动手，那一巴掌，把本来就不贴近的心，打得更远了。

她，只是对这个男人再一次失望了，对啊，她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痛，当时不是他凌辱自己么？

秦凤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漠，慕卓然后悔不已：“那日，朕错了。”

呵呵，君王的一句错了，多么不容易！

“皇上，天下有后悔药卖吗？皇上，倒出去的水能收回来吗？江河之水能逆流而上吗？”她一连串发问，没有看头一眼。

“那日，你推倒端妃是事实，朕当然要对你有所惩戒。”慕卓然连声叹气。

“嗯。”秦凤翎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你，就这么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他迟疑了一会儿才问。

“请把你的手拿开。”她眉头紧蹙，厌恶的开口，仿佛抚摸在她脸颊上的手指，是多么不堪的东西似的。

“你……应该体谅我，我可以宠着你，让你任性，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你随心所欲，但是我还是一国之主，必须对所有人有交代。”这是他的难处，尽管他冲动地扇了她一巴掌，是不当的，但是不罚她难堵住悠悠之口，他不后悔。

“……”秦凤翎的眼睛闭得更紧，侧过脸。

“翎儿，你看我一眼好吗？”他柔声道，低声下气。他知道这个女人是生气了，从小到大，未受过一点委屈，即使抓住被擒，即使凌辱受气，她也未曾被人打过。

慕卓然只是内疚。

“我说过，不要叫我翎儿。”她的声音，明显有更大的怒气，甚至不顾左臂的疼痛，两只手并用，挣脱他擒住的右手。

刚刚上了药，表皮开始结痂，这一挣扎，又蹭破了，开始流出脓水。

“你是怎么弄的？”看到她脸上皱起的秀美和痛苦的表情，他才看到她的手臂，已经左手的整个小臂，都被烫得血肉模糊。慕卓然赫然惊了，为她心疼。

他没有回答，右手把左臂的袖子撩下去，将伤的地上遮起来。

那天的事情，重头的自然是端妃落水，孩子掉了一事，像闯祸犯事的庄妃娘娘，手臂被烫伤，又有谁注意？加上她回来之后，也只有锦儿一人服侍，知道她的伤势，宫里的人尚且不知，又怎有人会向他汇报？

“你不要做傻事。”慕卓然不敢再碰她，今天她的反抗太激烈，不顾自己身体，他担心自己再会伤到她。

“请你走远一点。”秦凤翎今日，脾气不好，心情不佳，不想跟他多费唇舌。

“……”今日慕卓然百般讨好，秦凤翎仍然记恨着，埋怨着，不肯原谅。他不知哉如何开口，重重一拳砸到石桌上，泄愤。

“今天，我去容居了。”好久好久，他开口：“她把现在很紧张，很恍惚，念叨着失去的孩子。本来，那孩子可能是我们慕国的皇长子。”

知道有孩子的那一刻，他会失落，因为不是曾经将彼此名字刻在长生殿的她所出，可是，他还是有孩子，要做父亲了不是吗？失落之后，欢欣雀跃。

“皇上！”秦凤翎不耐的打断了慕卓然的话语，坚定而决然地说：“端妃之事，我已知道，皇上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没有的话，您请回吧。”

她只想让她滚！

端妃赵云珠之事，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就算是锦儿昨日在庄妍居大喝不懂事的太监，也堵不住他们八卦的嘴，躺在房间里，听得到墙角的低声细语，坐在后院中，听得到暗处的评头论足。她又怎么会不知？

慕卓然不做声。

“皇上请回吧，出来这么久，大臣很公公找不到您的人，该急了。”良久，她说。

目光在她身上徘徊，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慕卓然最后还是翻墙离开。

院子里还有他的味道，可是他已走远。秦凤翎眼角，滑出一滴眼泪，不面对他自己还可以假装坚强，可是见到他又怎能诉说自己的委屈和心凉？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他。慕卓然是一国之君又怎样，他会步步为营，会谋略得当，可是连女人都保护不了，连自己都克制不了，无法托付终身，要这种男人有何用？

关在房间里三天，她没有睡觉啊，一直一直，在想这半年多发生的事情。

朝夕相对，她发现慕卓然的大气天成和有勇有谋，两个人互相欣赏是因为彼此行事太像，合作默契，无需多言。

可是，他有三宫六院，无论是感情上还是身体上，就找背弃了“秦凤翎”这个人，所以她介意，介意她口口声声说爱一个人的同时拥另一女人入怀，介意他心头的那个女人，是曾经的秦凤翎还是现在的她。

她，真的累了，放弃了，她不是秦凤翎，不想承担她罪，不想享受她的生活，不想要这个不值得她爱的男人。

更何况，端妃根本不是自己推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