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起，白老爷子的语速很慢，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其中有着不少自责在里面。

“当年，老夫因为学识以及众人给予的儒生虚名，被太上皇看重，封为内大学士，几个儿女虽然年纪都不大大，不过皆在京中有了名声，因此白家当时在京城的风头极大，几个孩子皆很出色，尤其是你姨母。她和你娘亲的性格，刚好相反，自幼便很是好强，我教她们的东西，若是她一遍学不会，便会不断的重复。再加上她本也聪慧，如此下来，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便落在了她的头上。

自从及笄开始，便吸引了京中的不少公子哥，白府的大门几乎要被踏塌了。

那个时候，你爹也正值年少，不仅容貌非凡，学识武功皆是上乘，是京城中不少闺少女的最佳夫婿。

老夫对他的才学也很是欣赏，因此有心将你姨母嫁给他，他们两人年纪相近，再加上你姨母对你爹也有心思，身份各方面也算匹配，所以老夫自然不会阻止她们的接触。年轻的男男女女本就喜欢在一起玩，不过你爹一直对你姨母没什么兴趣，因此老夫也只能作罢。

那个时候你爷爷还在，汝阳王府虽然依旧有些被动，不过比现在还是要好上不少，毕竟朝中有不少你爷爷的至交好友，再加上上一次敲响黄金战鼓的余威还在，即便对王府有心思之人，也不敢直接对付，如此一来，你爹这王府世子的身份，更是吸引了众多女子，甚至连皇室的公主郡主也有人动心。且除了吴国，剩下两国的皇室也是如此，所以他看不上你姨母也是正常的，这一点老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之后太上皇看重你姨母的学识品行，有意让她嫁给当今庆丰帝，老夫虽然不希望孩子进宫，可是当时她心如死灰，自己同意嫁人，老夫自然也不好阻止。那个时候的庆丰帝除了通房，还有几个小主之外，侧妃也只有德妃一人。作为太子，已经三十多岁，只有这么几个女人，着实算少的，只不过当时辰王，宁王等人也都差不多，众人倒也没有说什么，老夫则觉得女人少点，自家的女儿说不定可以幸福一点，也便同意了。

你姨母答应之后，便等着皇室择日迎娶，也就是这个时候，辰王忽然过来，说是来做媒人，辰王和你爹的关系一向不错，整个大吴几乎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来，老夫便知道他是为谁说媒的了，不仅是他，整个白府几乎都知道了，你姨母自然也知道。

当时你娘尚未及笄，而你姨母比你娘大四岁，已经十八了，这个年纪平常人家早已经嫁人了，可是你姨母看不上那些求亲之人，便一直拖到那时候，现在想想，她的心中应该一直想着你爹吧。

当时老夫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如此多女子在乎的俊杰居然来白家求亲，说起来，便很有面子，难过的事是，你姨母的事情已经定下了，只等着赐婚的圣旨一到，便要嫁入皇室了。即便他们两情相悦，也断然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当然，若是汝阳王，也就是你爷爷愿意的话，也还是有可能的，表面上看，太上皇很是信任你爷爷，甚至未下之前还是有转机的。

这一点你姨母也知道，所以她心中一直抱着期望，可以嫁给你爹。只是辰王说了一大通之后，这才说起，你爹喜欢的是你娘。这一点让所有的白家人都惊讶了，连你娘也有些想不通。那时候你姨母和你爹见面之时，总是含上你娘陪着，没想到一来二去，他居然看上了你娘。你娘自然也是喜欢你爹的，只是相较之下，有些自卑而已。

从大多数人的眼中来看，你娘是无法和你姨母相比的，无论才学心计，皆要弱上一些，虽然容貌像极了你外祖母，不过毕竟年纪小，尚未完全张开，没有你姨母那般娇媚。只是她心肠极好，待人没有心计，性格开朗，这些却刚好入了你爹的眼。

这些年老夫一直在想，那个时候你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实际心中背负了很多很多，而你娘就像一缕阳光一般，有着他最为向往的干净和温暖，所以他们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只能说缘分乃是天道使然，旁人无法左右。

听到辰王的话，老夫当时很是震惊，不过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若是你爹真的看上你姨母，那就必须和皇室对上，即便皇室最后让步，对王府，对白家皆没有什么好处，因此知道你爹看上的其实是你娘，老夫心中是高兴的。虽然你娘尚未及笄，不过没有及笄就定亲的也不在少数，再加上你爹说，愿意等你娘及笄之后，再定亲嫁娶，老夫自然没有什么好拒绝的，唯一担心的便是你姨母。

知道你爹不是来找她的，你姨母不吃不喝好几日，之后就好似一个正常人一般，看不出之前的种种。不过后来我听你爹隐约提过，说她过去找过他，并且告诉你爹，她愿意为他，拒了皇室的亲事，让你爹不用找你娘做代替品。

碍于你娘的缘故，你爹没有直接说，而是委婉的告诉她，他喜欢的是你娘，可是你姨母根本不相信，或许是因为第一才女的名声显赫，又或许是这几年上门说亲的人众多，又或者是相比之下，你娘太平凡，这些合在一起之后，让你姨母笃定，你爹是喜欢她的，只是碍于你娘，碍于她的亲事，无法表达而已。

再加上你爹当时没有直接说明，综合种种，便让她彻底魔障了，即便嫁入皇宫，她的心思也没有断过。

之后你娘经常被她喊进宫中，想来这一点你也知道，她的目的依旧在你爹身上，只是碍于两人的身份，一直没有说而已。人一旦疯了，便无法用正常人的想法来考量，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你爹对你娘的好，只有你姨母看不见。

这些年你娘有了你之后，便再也没有孩子，这其中很大一部分，便是因为你姨母的关系，她每次进宫，都会对你娘下药。只是你爹毒功了得，如何发现不了，之所以没有怀孕，是因为他们没有打算要，因为龙卫和前朝余孽一直在暗中对付着两府，再加上皇室明里暗里的排挤，他担心无妨将孩子护周全。

可是这一切落在你姨母的眼中，皆是对她的爱意的表现，呵呵，她其实早就疯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白老爷子的脸上带着一丝苦涩，若是他一开始就阻止他们接触，或者在过程中多加规劝，或许一切都可以得到改变。可惜一切都晚了！

苏清宁心中叹息，正如眼前之人所说，一切都是孽缘，正是因为心中一直认为爹爹是喜欢她的，所以才会在爹爹打了她之后，因为接受不了而疯魔吧，这样也好，有时候做个单纯的傻子，或许可以更快乐一些。

“外公，您别难过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和您无关。姨母现在未必就不快乐，或许在她的心中此刻，正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呢！”苏清宁帮他顺着气，一边小声的劝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白老爷子揉了揉眼睛，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强笑道：“你这丫头和你娘一样，到现在也没问你爹娘的情况，甚至没有表现出对你姨母的恨意，都是不想让我这个老不死的难过吧，不过你放心，你娘没事，你弟弟和妹妹已经生下来了，传话的人说，你爹就快要回来了。”

苏清宁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她之前便有猜测，若是娘和孩子出事，眼前之人必然要说的，既然没有说话，那就表示并没有多大问题，不过眼下亲耳听到，感觉还是不同的。再则让她惊喜的是，她娘居然生的是龙凤胎，如此以来，她便有兄妹四人了，这感觉真好。

“呵呵，汝阳王府一向子嗣淡薄，这一下能添两个，当真是极好的事情，你哥哥想要再认祖归宗，有些麻烦，你应该也知道了你义兄的身份，他并不是皇帝的孩子，很难回到二皇子的位置上去，如此你哥哥只怕也回不到王府去，不过眼下有你弟弟在，王府后继有人了！”白老爷子的眼中有些欣慰，总算有了一点好事了。

苏清宁点了点头，此事她之前也猜到了，爹爹定然不会让苏浩瀚置身危险当中，所以二皇子只能让二哥一直做下去。不过她心中疑惑，爹爹当时便知道沐妃娘娘的孩子不是庆丰帝的，为何还要将自己的儿子与她换呢，莫非本就没想过要将人接回来不成？

听她这么一说，白老爷子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当时的情况太复杂，你姑姑的身份被人知道，关于藏宝图的事情，也在三国之中流传下来，汝阳王府当时承担了很大的压力。刺杀之类的事情，已经不算什么，抢劫投毒也很正常，你爹娘无非是希望血脉得以延续下去。而那个时间只有沐妃的孩子最合适，那一切皆是阴差阳错，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