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暗月回宫的路上一直在回想着魅萝那句话。

如果连恨都没有了，那是不是真的就不爱了？

魅萝到最后还是放弃了拿走澹台水墨性命的约定，她回水萝山庄前，给楚暗月说她可能不会再来梁国京城了。

“这个地方带给我太多好也不好的回忆，当初离开的时候一心想着活的更好，如果我还一直停留不前，那我怎么摆脱现在的样子？”

现在三个国家之间剑张弩拔，水萝山庄作为江湖势力，除了源源不断的向萧自城提供毒药，是不会再与梁国有任何交集，这一点想必魅萝知道，萧自城也知道。

楚暗月回到京城皇宫的时候，直接去御书房找萧自城。

那日回京城因为直奔裕王府，后来帮着澹台水墨打点府上上下的事宜，七天时间出了头七初日萧自城作为萧青宇的侄子来祭拜他的皇叔外，楚暗月就再也没见过他。

楚暗月到了御书房门前的时候，门口的太监犹豫了一下，对着楚暗月躬身行礼道：“娘娘稍等，容奴才先去通传陛下。”

楚暗月微微皱眉，娘娘……也是，她现在可是萧自城后宫唯一的女人，还是皇后……她怎么不是娘娘？

只不过这个称号让楚暗月感到恶心。

“叫我楚姑娘好了。”

楚暗月淡淡说道，太监惊愕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机点头说道：“是，楚姑娘。”

太监进去给萧自城通传没多长时间就出来了，对着楚暗月躬身笑道：“楚姑娘请。”

楚暗月点头，抬步走了进去。

门口的太监却是捏了一把汗，刚刚他按照楚暗月给的称呼向萧自城通传的时候，天知道他的脸色瞬间沉下来有多难看。

萧自城最后还是对着他说道：“先让她进来吧。”然后太监才感觉自己有了点生气。

太监叹了一口气，楚暗月在宫里的身份……还真尴尬呢。

楚暗月一眼就看到萧自城脸色木然的看着她，“裕王府的事情忙完了？”

“嗯，已经完了。”楚暗月淡淡说道，也没有拘礼直接坐在了一边的软榻上。

萧自城眉毛一挑没有说什么，楚暗月许久开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萧自城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楚暗月很有耐心的解释了一遍，“我的意思是，现在你发兵攻打齐国边境，然后呢？下一步部署是什么？”

萧自城微微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可还是齐国的皓月公主，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的计划透露给齐豫？”

楚暗月看着一脸没正经的萧自城，知道他想做什么，无非是逼着自己说出“我还是你的皇后”那句话。

楚暗月突然有些可笑，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以后，这个男人竟然还想着让她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能吗？楚暗月问过自己，答案当日是不可能。

也许她跟魅萝一样，对待曾经深爱过的人，不爱也不恨了。

她现在待在京城的唯一的理由，就是莫栖迟交

代给她的那些责任。

楚暗月淡淡笑了一下，从怀里抽出莫逸君留给她的信，扔给了萧自城。

萧自城很疑惑的打开了信，楚暗月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会帮你平定天下，这句话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萧自城看着那苍劲的笔墨，自己原来是离尤谷选中的人，这天下在离尤谷的帮助下，基本上是唾手可得，这也是他的老师空谷子所希望看到的，可是萧自城心里却突然一沉。

他跟楚暗月再无可能了。

她可以站在他面前，用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看着他，可以不再计较他对她的隐瞒，也可以不计较以往他对她做过的任何事情。

终究还是……不爱了。

楚暗月侧过脸看着萧自城平静的脸，想了想说道：“你到底明白了没有？不明白我可以再跟你解释一下。”

萧自城抬头看着楚暗月询问的眼神，突然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楚暗月点头，“那好，我先离开了，你什么时候想给我说你的计划，再召唤我进宫吧。”

“你去哪儿？”萧自城下意识的问道，说完他就愣住了，随即眼神一暗，楚暗月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有的话也只剩下了利益关系，他还问她做什么？

楚暗月淡淡笑道：“我想出宫跟澹台水墨同住，我在那里待了七天，感觉还不错。”

偌大个京城，除了楚家也只有那个地方自己还能去了吧？

楚暗月不想回楚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无感。

那里终究还不是她的家。

在这个世界里，她就像一只漂泊的旅客，想在哪里停下，就在哪里停下，追求的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栖身之处。

萧自城手握紧，而后又松开。

“这样也好，只不过有事情的话要麻烦你来来回回跑了。”

楚暗月淡淡笑道：“还好，不麻烦。”

萧自城笑了笑，退回书案后提笔继续批阅奏折，楚暗月没有停留的就离开了。

御书房又归于沉寂，仿佛这里除了萧自城，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

许久之后的萧自城突然放下笔，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

楚暗月跟澹台水墨一同住在裕王府，难得没有起冲突，也许是萧青宇离开后的那几天，楚暗月帮了不少忙，两个人相处的还算和谐。

裕王府上上下下的仆从都被澹台水墨遣散了，只留下了厨房里的两个婆子跟平时伺候的两个丫鬟，男丁护院什么的都没有了。凰浴的暗卫指挥权因为在楚暗月的手中，被楚暗月派遣到各地去搜集澹台启明跟齐豫的动作了，就算如此，也没有宵小之辈敢把主意打在裕王府的头上。

原因还是因为萧青宇刚去世的第二天，就有一个小贼趁夜潜入了裕王府，想趁着人乱事杂浑水摸鱼偷点东西，结果被澹台水墨逮住了。

澹台水墨二话不说先是一顿暴打，最后还是楚暗月看人快被打死了劝着澹台水墨被再动手了。小贼直接被楚暗月扒干净衣服扔

去大理寺了。

所以裕王府里就算没有多少侍卫保护，凭借澹台水墨跟楚暗月的身手，也绝对不会让别人侵犯一丝一毫。

而诸葛沉舟在萧青宇下葬后，就跟澹台水墨与楚暗月告别，周游天下去了。

楚暗月笑着说道：“这天下马上就乱了，你这会子去周游天下，不怕被截杀啊？”然后一直沉默的涟杀就突然说道：“那就让我跟着诸葛先生一起去吧，我能保护他。”

楚暗月眼皮子一条，看着涟杀没有表情的脸，随机笑着点头道：“这样也好……只不过走了之后别再回来了。”

涟杀点头，诸葛沉舟很乐意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自己，以前都是他一个人独来独往，现在有个人作伴也是极好的。

澹台水墨在涟杀跟诸葛沉舟走后才问楚暗月，“涟杀那么有能力一个人，你就这么放走他，萧自城不会跟你急吗？”

楚暗月淡淡说道：“不会，萧自城那边我可以去解释。”

“你不恨他了？当初可是因为他的原因冷香才会……”

澹台水墨说到一半便掩了口，笑了笑便默不作声了。

这也是楚暗月心里的一道疤……她视作妹妹的那个女孩，因为她信任的人跟她爱的人，死了。

楚暗月淡淡笑着，“恨有什么用，冷香能活过来吗？”

澹台水墨看着楚暗月，楚暗月的脸上有些释然，也有些无奈，“人啊……不能老恨着一些东西……”

澹台水墨不再作答，两个人就一直这么沉默着，直到暗黎来裕王府找楚暗月。

楚暗月微微蹙眉，她可长见过萧自城没多长时间，怎么这么快就……

暗黎看出来了楚暗月的心思，笑了笑说道：“我这次来不是主子请你进宫，而是有几件事情向你……转达一下。”

楚暗月这才笑道：“那你说吧。”

“这第一件事情就是，主子允许明蝶做回自己了，沈梦阑沈太妃很快就会在这京城里消失。”

楚暗月淡笑道：“这可算是好事。”当初她一番算计，把明蝶算进宫里替沈梦阑成为了皇妃，算时间都快三年了。

三年时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足够长了。

暗黎眉眼里也都是笑意，“那可不是，最高兴的就是暗烁了，他再也不用装作不认识明蝶，兄妹团聚了。”

楚暗月笑着看着暗黎，暗黎又说道：“至于这第二件事情，想必你也高兴。主子把明蝶许给了你弟弟暗潮，不过多长时间，你跟暗烁明蝶可都算一家人了。”

楚暗月脸上一滞，随即笑了笑，“真是一件好事情……父亲知道了肯定开心吧。”

暗黎看着楚暗月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别怪楚暗月，当日是主子逼他那么做的……说到底，你都可以原谅魅萝，为什么就不肯原谅你的亲弟弟呢？”

楚暗月笑了笑，“你说的对，暗潮是我的亲弟弟，所以我才不能忍受他帮着一个外人对付他的亲姐姐。”

楚暗月侧头看着澹台水墨说道：“我想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