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白色的纸钱飞舞着，给这天地平添了无限悲戚，楚暗月有些恍惚，眼前的场景与莫栖迟离开的那一天莫名的像。不同的是，那日飘洒天地间的是红的妖冶的海棠花，与白衣的白色交织着刺人眼目。

楚暗月记得那一日，她在树下抱着的身体越来越凉，她的心也越来越冷。莫栖迟说他这辈子活的太短，太不值得。他温柔的目光看着让他停下脚步倾尽一生的女子，临了还是没有问出他心底最想问的话。莫栖迟留给楚暗月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暗月，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想跟你相遇。

爱她一定很累吧！楚暗月突然也希望莫栖迟不要再遇到自己，他跟她纠缠了一世没有什么好结果，她不想再祸害他下一世。

他本应该有着更好的生活，只是遇到她的时候全变了。

黄土洒落在棺材上的时候，楚暗月听见莫倾幻歇斯底里的哭喊，忍不住上前把她抱住，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希望能用自己的温度平复一下莫倾幻的痛苦。

她们两个人都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一抔黄土，掩净风流。楚暗月握紧手里的谷主令，突然觉得很烫手。

这是莫栖迟留给她防身的东西，是他给她的依仗与底牌。有了离尤谷的谷主令，楚暗月就相当于手握着整个天下。萧自城与澹台启明，已经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离尤谷的秘密，楚暗月这几天已经完全了解，她以前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离尤谷的世间轴，已经延续了千年，而且还会有千年延续下去。至于最后突然断掉的那一节，把整个世间轴打断，楚暗月揣测过，她现在所处于的世界，与自己前世所在的世界，是两个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完结，其实也是前世世界的现代接轨。而莫栖迟也应该根据世间轴，推断出来了她的身份，所以才安心的把谷主令交给她。

因为她会为了不打乱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平衡，按照莫栖迟给的路，或者说是离尤谷的先辈的安排，平平稳稳的走下去。

楚暗月依照莫栖迟说的，在他的书房里找到了他想让她看见的东西。

“大梁帝王，历时十三年，统一天下。”

楚暗月看明白了上面的意思这是要她帮助萧自城统一天下。

萧自城是离尤谷的先辈选中的人。而她作为新一代离尤谷谷主，有权利跟萧自城共享这天下。

只不过楚暗月不想要，她想逃，这东西之于她，不是诱惑不是权利更不是天下，而是莫栖迟的命，换来了她的生与安全。

至于萧自城瞒了她那么长时间的莫栖迟病重的消息，楚暗月虽然不想去恨他，但也不能再爱他。

楚暗月缓缓闭上眼睛，这是第一次，命运亲手把自己交给了她，让她自己决定未来的走向。

楚暗月很迷惘，她该怎么办？

莫栖迟交给她的东西，她不想去完成。

雀妖看着神游的楚暗月，叫了她一声。

“谷主。”

楚暗月恍惚的问道：“怎么了？”

雀妖低声说道：“天瑶山的人来了。”

楚暗月猛然抬头，“你说谁来了？”

“……洛毓秀。”

莫倾幻松开了楚暗月，红肿的双眼里尽是悲痛，“你去吧……天瑶山的人来，应该是吊唁，你不能不去。”

楚暗月犹豫了一下点头，转身下山离开了此地。雀妖看着眼角还挂着泪的莫倾幻，轻声说道：“你现在走吗？”

莫倾幻摇摇头，她坐在地上，摸着墓碑感受着它带给自己的凉意，轻声说道：“让我再陪他一会儿……就一会儿……”

雀妖不知道该怎么劝解莫倾幻，章无珏拉了拉雀妖的袖子，示意他有话想跟他说，雀妖只得跟着章无珏暂时离开了。

“我要回一趟云汴城。”

章无珏开门见山的说道，雀妖有些惊讶，章无珏解释道：“家里来信说，澹台启明最近好像有些动作，派人从章家拿走了不少药，我得回去查清楚他到底在干什么，如果对章家不利，我很有可能会把章家全部移出云汴城。

雀妖沉默一会儿，皱眉说道：“这样也好，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联系我们。”

章无珏看着雀妖低眉垂眸的样子，突然说道：“雀妖，按道理说我不应该问你，可是有件事情我现在必须弄清楚。你到底是谁的人？”

雀妖淡笑着看着他，缓缓开口说道：“我现在算是孤家寡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章无珏紧紧盯着雀妖，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破绽，“你为什么会背叛澹台启明？仅仅因为你的兄弟是澹台启明害死的吗？”

鸠欢……雀妖身子有一些颤抖，是他亲手杀死了这个一路走来的兄弟，明明他有机会活下去……摆脱暗卫的囚笼，让自己不必再活在阴暗里。

可是为了那个女人，他放弃了。

鸠欢说，他从来没有那么的想去保护一个人不受伤害，尽管他不爱她，可是是她把第一缕光明带到了他的世界。

所以他为什么会背叛澹台启明呢？

雀妖想，应该是想完成鸠欢的心愿吧？

他不明白，这是他第一次按照自己的心愿做事情。

或许是在黑暗里呆的时间太久，他也想知道那种阳光走进心里的感觉。

是长时间垂死挣扎的人，希望可以得到救赎；是干涸的心，返回到了最初。

他也有想守护的人了吧？雀妖遥遥的看着远处，嘴角的笑意很淡，几乎看不出来。

章无珏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雀妖的答案，在章无珏不解的眼神里，雀妖只是给他说了一句，“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对他们有一丝威胁性，我只是想保护一些人。”

章无珏离开的时候没有引起很大的波澜，雀妖严格封锁了消息，离尤谷自从长老堂式微后，谷主一手把握着全谷上下的命脉，楚暗月刚刚继承谷主之位没多长时间，章无珏作为她的左右手此时离开，在某

种意义上也是削减实力。

楚暗月看到洛毓秀的时候，按捺下心底的诧异，淡淡说了一句：“洛掌门，许久不见。”

洛毓秀对着楚暗月淡笑道：“你跟莫栖迟大婚的时候，我们才见过。何谈许久不见？而且看你看我的样子，很惊讶吧？”

楚暗月刚刚的表情她可都是看见了，此时的洛毓秀白丝满头，脸上却还是二十女子的模样。

“天瑶山的掌门因为长时间的秘法滋养，每到一定的时间，就会衰老，我这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洛毓秀淡淡的解释道，楚暗月微微皱眉，而后释然，怪不得她初见洛绝情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模样。

“那洛掌门前来找我，所谓何事？”

楚暗月坐在上首，也不顾什么礼节，看样子，洛毓秀明显是有事情请她帮忙。

洛毓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裹，淡淡说道：“也不是为了什么……师傅临终前，交给我一件东西，说如果你哪一天成为了离尤谷的谷主，就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楚暗月拧眉，“她怎么会知道我会成为离尤谷谷主？”

洛毓秀淡淡的看着她，楚暗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傅早就知道莫栖迟中了红莲火狱的毒，也知道他的毒只有我能解，但她也知道离尤谷的世间轴，莫前辈离开离尤谷的时候，就告知了我师傅，你一定会成为离尤谷的谷主。”

楚暗月抓紧座椅，声音颤抖着问道：“为何？”

洛毓秀叹气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楚暗月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她不想相信，不敢相信。

莫栖迟的死……是水灵璧和莫逸君一手安排的。

楚暗月颤抖着手接过洛毓秀给她的东西，打开厚重的油纸布，赫然呈现的是一方玉佩，跟她手里的那块谷主令一模一样。

楚暗月握紧玉佩，骨节青白，好像随时都能把玉佩掰断，玉佩下压着两封信，楚暗月先打开了那封注有莫逸君名字的信读了起来。

莫逸君在信里把事情的始末全解释了清楚。当日莫栖迟带着楚暗月去求水灵璧医治的时候，她并没有给莫栖迟下毒。真正下毒的时间，是莫栖迟成为离尤谷谷主之后，莫逸君离开离尤谷，莫栖迟给他的践行宴会上。

莫逸君根据世间轴推断出天下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就要重新合一，而战争则会在三年之内爆发。依照莫栖迟的性格与本事，他没办法在短时间成长起来，恰好此时楚暗月出现了，莫逸君把她的本事全看在眼里，在离尤谷谷主大选的时候，莫逸君就知道，楚暗月是这一代离尤谷选中的人。

而莫栖迟的命格与楚暗月相冲，有他的存在，楚暗月不可能出手帮助梁帝平复天下，所以莫栖迟就被莫逸君判了死刑，也是被离尤谷的世间轴判了死刑。

虽然楚暗月成为离尤谷谷主夫人也会帮助离尤谷，但是那毕竟不是她肩负的责任，所以楚暗月成为谷主，才是最有效，也最有利的办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