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里的人，各个说话都喜欢说一半，留一半，李叔如此，老太太也是如此，关键的地方总是遮遮掩掩。

得到了两段重要信息，占歌内心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但总归有了点思路。

饭桌上，都是年轻人，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卫媛时不时就要和谢缨说两句话，三四句里谢缨回答她一句，她就像斗胜的小公鸡，高傲地瞥一眼占歌。

"……"占歌无言，看错了吧，怎么也是向另一个女生何婷婷炫耀，为什么要看他？

"谢缨，这房子是你家的吗？从前房子的主人也姓谢。"趁着大家都在，这时候不问什么时候问，占歌还担心私下问会被灭口呢。

"真的吗？谢哥，这是你家的老宅？"卫媛惊讶道，几人都看向谢缨，他从没提过，而且那张遗照……

谢缨淡定地回答："不是。"

他看向占歌，"如果你对我很好奇的话，可以直接来问我。"

占歌攥紧了筷子，不是？占歌眉心微蹙，他在撒谎吗？为什么要撒谎？这件事也很容易向村民求证吧？

至于直接问……谢缨会说真话吗？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占歌，或许是会的。

卫媛有点不满，"你没事打听谢哥的事干嘛？程盛，你管管你弟弟！"

程盛一震，像是才回过神来，环视了一圈，"怎么了？"

占歌眉头皱得更紧了，程盛状态不对，已经第三天了，还没有死人，他有点担心鬼在憋大招准备给他们来个团灭，而他连大Boss在哪儿还没摸清……

或许该放下成见，和谢缨合作，他能活到最后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饭后，占歌在洗碗的时候终于有机会和谢缨独处了。

占歌直截了当地开口，"房子的主人和你什么关系？那张遗像又是谁？你来这儿到底是想干什么？"

谢缨勾起嘴角："你为什么怀疑我，还一副笃定会发生什么的样子？你怕我？"

占歌一顿，神色如常地反问："我表哥都撞见鬼了，我不该怀疑你吗？这次活动是你组织的吧。"

谢缨用清水将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后突然逼近占歌，"我有点想拐卖你，把你卖到深山里给人做媳妇。"

什么跟什么！原本如临大敌的占歌翻了个白眼，"你这话我记下发给朋友了，如果我失踪了，警察第一个就怀疑你。"

谢缨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贴近占歌的耳朵，"晚上和我睡，我就告诉你我来这儿的目的。"

"你们在干嘛？！"卫媛怒气冲冲地看着两人。

谢缨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神情，刚刚说话的人像是占歌的幻觉似的，变脸的功夫也是一流，只听他淡淡道："有虫子。"

"……"占歌一拳擂在谢缨腹部。

"啊！你干嘛！"卫媛气得尖叫。

"打虫子。"

瞥了一眼神色微微扭曲的谢缨，占歌总算感到神清气爽，他在这儿努力半天，还不是为了这群小崽子的命，居然给他来这套下头的搭讪方式。

下午，占歌在外东奔西跑，却一无所获，翻来翻去地问也只能得到无用的信息，难不成只有谢缨才是突破口？占歌偏偏不信这个邪。

又一天过去了，到了晚上，程盛有些迟疑地说，"小歌，我怀疑是我们住的房间有问题，我想换个地方睡。"

占歌想起白天谢缨的话，"那你去和谢缨、冠俊睡，我不怕，我要自己一个人睡。"

"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打地铺吧？谢缨其实很好说话的，你是不是对他有点意见啊？"程盛不解地问。

门外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占歌朗声道："没错！最讨厌目下无尘的家伙了，看不起谁呢？看着就下头！我是不会和他待一个房间的！"

程盛慌里慌张地捂住占歌的嘴，有些责备道："你的说法也太片面了，你才认识他几天，就给他下定义？他也不是瞧不起谁，他本来就话少。"

占歌骄纵道："我不管，反正我不会和他一个房间，你看着办吧。"

程盛还真是个好哥哥，他站在原地纠结了半天，认命了，带着哭腔道："好吧……那我不搬了，但是我能不能抱着你睡？"

看着真可怜，占歌啧了一声，"行吧，你能抱个胳膊。"

刚来村子那天，李叔就说过几次晚上不要出门，虽然没有刻意强调，且深入询问时他也只会答晚上山里的野兽可能会跑出来，但是连续两天晚上都撞鬼，显然村里人知道些什么却刻意隐瞒了。

占歌已经决定，如果最后依旧找不到线索，他就晚上出去一探究竟。

深夜，万籁俱寂，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程盛紧紧搂着占歌的胳膊，发自内心的羡慕小表弟的睡眠质量和胆量，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像是有人歌曲点了循环播放一样，第一晚的疑似撞鬼的感受在他心里不断重复回放，甚至越来越清晰。

他明明没有睁眼，现在回想时，却在第三视角看见了鬼的长相……

程盛原本隐隐哆嗦的身体突然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入睡而紧紧闭着的双眼也缓缓睁开，他支起身子，侧身看着占歌，半晌他伸出手，碰了碰占歌长而翘的睫毛。

"你从哪里来……？"

屋外，似乎又响起刮擦的声响，令人牙酸，占歌的眼球在眼皮下动了动，似乎就要醒来，程盛一脸厌烦地看向屋外，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不再理会，侧身躺下。

每天半夜醒一次都成常态了，占歌感觉自己的胳膊都麻了，他抽了抽手，被抱得更紧了，程盛比前两天都更害怕，说起话来都带着哭腔，"你醒了，你听见了吗？"

"嗯。"占歌一琢磨，"我出去看看，你不用去。"

"别去！我害怕！"

程盛一头扎进占歌怀里，抖个不停，占歌都有点愧疚了，看把好好一个小伙子吓成啥样了，"行吧，不去了。"

程盛的胳膊勒得他肋骨都痛了，占歌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儿似的，没一会儿先把自己哄睡着了，程盛眨了眨眼，就这样一直盯着，似乎要看穿占歌的血肉皮囊直至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