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箭并未要他性命，而是射在楚宴的腿上。

楚宴强忍着伤痛站起身，招呼身后的人行动，可是话音落入土里，就算是颗豆子也该发芽，可身后始终没有动静。

他回眸看，除了南疆帝还站在原地，其他人已经在默默后退。

“你们这些个孬种！”

再回首时，锋利的箭头已经抵在他眉心。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都是俊杰，那么你呢？亡国太子。”

洛弯弯轻身下马，来到他的面前，而他被怒火冲昏头脑只顾着辱骂盟友，竟丝毫没有察觉危险临近。

她举着弓弩，上一秒一双眸子似水般清澈，下一秒便让人琢磨不透，带着一丝渗骨的寒凉。

“有种你杀了我！”楚宴此时是架在旺火之上的蚂蚱，下不得场挺不住气势，“来啊！”

他总觉得洛弯弯不过一介女流，杀人这种事情做不来。

“我可是在鬼门关挣扎了一晚，我的孩儿没保住，就连我自己都差点熬不过来，你现在想死得痛快，真是想得够美。”

洛弯弯说起孩子，脸上的笑容消失，她是真的笑不出来。

每每提及孩子都是挖心挠肝般的痛楚。

楚宴正欲开口在她伤口上撒上一把盐，横竖杠在这进退两难之地，能让她多一分痛苦折磨也算是一种胜利，“你的孩……”

不等他说下去，洛弯弯手中的弓弩已经换了目标，冲着他的另一条腿又是一箭。

“你不配提及我的孩子。”

这一下，楚宴彻底站不起身，直直地跪在洛弯弯的面前。

身后的南疆帝轻蹙眉头，梁和湘楚临场变卦，不仅仅是因为面前气势汹涌的骁舜大军，更是因为沈北辰亲临。

他们虽未见过沈北辰在战场上厮杀，可他们都对沈北辰以少胜多，拿下骁舜的事迹都是有所耳闻。

一个有勇有谋且不畏惧生死的人，一个目标明确且有野心的人，一个弑兄杀父且毫不手软的人。

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你就跪在这一直看着你们所谓的联盟军都走了或者都死了，没有一个人伸手救你一把，而你心生悔意却回不了头的时候，开心点，你的位置可是绝佳。”

洛弯弯说这话时观察他眸光的变化，在他眼神闪烁之际，冲着他的心口，连射三箭，看着他倒地抽搐。

洛弯弯就是在等，等他动摇的那一刻，等他心存希冀，以为还有生的希望的时候，彻底掐灭他的心底的光。

就如当初他们联手将她的希望带走一般。

心死远比身死更加痛苦不堪。

洛弯弯解决掉楚宴，高举着弓弩对准南疆帝。

沈北辰不说话，立在那任由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他只是她的后盾，一个坚实，永不欺骗背叛的后盾。

“你我有深仇，你杀我长子儿媳，还有即将出世的孙子。”南疆帝生的希望已经熄灭了一半，此时明明有三条路可走，可他却只看得见两条。

一条认输，回去颐养天年；另一条坚持，死在战场上总比活在痛苦中容易。

“既然你做了选择，我尊重，我为我的孩子报仇，你为你的孩子报仇，一样的。”

洛弯弯看着南疆帝黯然失色的模样，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痛是他儿子一手造成，如今的他固执地不肯承认。

若是世子计成，得渔利的是他；计不成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他没料想到一切并不如计划这般顺利，真真到了取舍的之际，他才知道舍弃有多难。

虎毒不食子，他未能真的舍弃孩子，是他深不见底的城府和从不与人明说的算计中最后的一点良知。

“不一样！他是在利用他自己的儿子，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自己犯下的错找补。”

沈北辰的话算是一针见血。

“他的两个儿子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与你不同，他跟本没有人性可言。”

“人性？一个弑父杀兄的杀人魔跟我谈人性，哈哈哈哈哈，着实是可笑。”

南疆帝举起手，收起嘴角最后一抹笑意，只要他的手放下，便是进攻的信号。

沈北辰轻声唤洛弯弯上马，“弯弯，回去等着我。”

身后的飞奔而来的谭止远远地把那柄长枪丢给他。

“谭止，保护好皇后！”

沈北辰手握长枪起势。

谭止跟在洛弯弯身后，奉命护送她到阵营后方。

洛弯弯总觉得很不踏实。

南疆帝此时势弱，就算他心中内疚求死，也不至于拉着无辜的南疆士兵陪葬吧。

“谭止，你去保护他，我总觉得南疆帝还有没露脸的把戏。”

谭止此时十分清楚，若是他回去，沈北辰只会为无人守护洛弯弯而分心，他留下来才是明智。

“娘娘，您的安危牵系陛下的心，只要你好，他便是常胜将军，区区南疆，不必担忧。”

沈北辰和南疆帝身后的阵营均已启动，只等着一声令下，发起攻击。

谭止护送洛弯弯到了阵营后方。

她将可以用在后方向前线发起攻击的兵器拿出来许多。

谭止和将士们看得目瞪口呆。

“发什么愣！？！搬呀！”

第一次见到皇后的本事，其中几个小兵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步也挪不开。

“娘娘，还有吗？能不能给我换把更锋利的兵刃，还未到更换兵器的时候，我这把磨不出来了。”

“娘娘，真的是仙人？”

洛弯弯顺手递了一把新兵刃给那名小兵，抬眸提醒他接着。

小兵收起惊讶的下巴，双手捧在手心里。

“天神呀，若不是亲见，我还以为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娘娘不过是长得美若天仙罢了，不曾想您真的是骁舜的祥瑞！”

谭止上手打了他脑袋一下，眼神严肃威仪，“快去！”

几人忙双手开始将兵器搬运送往前线。

两人说话间，不知什么时候混进骁舜军营的间隙已经摸到洛弯弯身边。

他站在帐篷外注视着洛弯弯身边的一切。

奈何谭止和几名侍卫一直守在她身边，根本没有他近身的机会。

洛弯弯在营帐内，坐立不安，来来回回踱步。

谭止安慰她道：“娘娘安心等着，陛下有您护佑着，不会有事的。”

洛弯弯柳眉轻蹙哪还有心思听他劝慰，“我要真是神啊仙的，何止会在娇阳宫受辱多年，还被楚宴那个小子套上狗链子，别人跟着人云亦云就算了，你好歹是我的近身侍卫，怎么也……”

洛弯弯像一个破了口的袋子，满肚担心的豆子洒落，到嘴边变成了喋喋不休。

“报！娘娘，那南疆帝使诈！陛下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