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慕翰凛仿若没有看见面前的剑一般，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七七此言差矣，我又没有杀了他，何来的报仇？不过是炼成了药人罢了。”

凉七七此时最恨的就是这件事，偏偏慕翰凛还以满不在乎的口气，就这样轻飘飘的说了出来。听在凉七七耳中，就似是有千万根针细细密密的扎在心上一样，让她疼得喘不过气来。她恶狠狠的看了慕翰凛一眼，手中的剑逼近了一分。

而慕翰凛却完全不在乎凉七七的沉默，对她的怒目相视也视而不见，他只是轻轻的一抬手，凉七七就感觉一股压力迫的她不得不后退了一步。对比记忆里的慕翰凛，凉七七必须承认，慕翰凛的武功似乎又更精进了，内力也浑厚了许多。思及此，她全身戒备的等着慕翰凛攻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立时落了下风。

片刻，慕翰凛却再无动作，只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慕翰凛，对那么小那么无辜的一个孩子下手，你就是个魔鬼！那么多死在你剑下的人，夜半就不会化作冤魂厉鬼来找你索命吗？”凉七七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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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不见，七七你可真是越发愚笨了，难不成是被我这位师弟染的了？”慕翰凛挑眉：“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记得上一次也是在这里，我就告诉过你，我是没有心的。一个没有心的人，不仅仅不会良心不安，更不会害怕那些什么鬼魂。我慕翰凛要做的事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七七，”

他的话掷地有声，砸到凉七七心上却只觉得疼。想起小勇，她就忍不住红了眼圈：“他还是个孩子啊，慕翰凛，你怎么能够下的了手！”

“孩子又怎么样，这个孩子的潜力可是大的很，比如当初的你也是不遑多让。说起来，这也是上天给我的恩赐，若不是他，我又怎么会轻易的绝处逢生？所以事实证明，上天总是眷顾我们这些坏人的。而且，他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才是……”说到最后，慕翰凛的声音停住了，只看着凉七七的眼睛。

凉七七眉头微蹙：“你什么意思？”

真正说起来，和慕翰凛分别的时间并不算太久，可他周身的邪气却重了好几分。和他说话的时候，凉七七都觉得不自在。

“什么意思？”慕翰凛嗤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告诉你，若他没有你这么个姐姐，兴许还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可惜啊，现在被炼做药人，若是正常情况下，兴许还有个十来年的寿命吧！”

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凉七七，小勇根本就是被她连累的了。

就算早就知晓了事实，可是听着慕翰凛这样说，仍是觉得难以接受。尤其是那句“十来年的寿命”。

然而不待她开口，慕翰凛便径自往下说了起来：“唔，倒是我多事了，七七从前跟我了那么久，药理上虽不十分精通，可是关于药人的这些常识，你应该还是知晓的。不过啊……”

“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说话也这么爱卖关子了！”凉七七听见“不过”两个字的时候心中一沉，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又告诉自己只是多想了，只好用愤怒不屑的语气掩去心中的恐惧。

“七七比起以前可是越发没有耐心了。”慕翰凛一脸不赞同的摇头，然后依旧不紧不慢的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关于你那位小勇的。正常的药人的确是能够活十年有余，可是炼制的所需时间却有些长，我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药山吧？所以，我就在用药时加大了分量，所以他才能这般速成。不过相对的，他总得付出一些吧……”

手中的剑因为心情的起伏而微微颤抖，凉七七几乎已经压抑不住自己愤怒的心情，想说什么，却像是点了哑穴一样张口难言。

身后的大朗看见这情形急忙走上前，站到七七身后低声劝慰她：“他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乱你的心神，七七，不要被他的话影响，冷静一点。”说实话，这一次见到慕翰凛，就连大朗也有些大吃一惊。之前他若是和慕翰凛对上，还是有七分的胜算的，然而现在看来，慕翰凛的实力似乎又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凉七七和慕翰凛本就只隔着剑尖与剑柄的距离，虽然大朗说话时压低了声音，慕翰凛却还是听到一清二楚。他神情不屑的抖了抖衣袖：“乱她心神？你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我慕翰凛还不至于连自己以前的手下都打不过。至于我方才说的话，算了，直接告诉你就是了。当初我被困于药山，自然急于求成，再加上又是你的弟弟，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便加大了用药的分量。正常的药人是能活十年不错，不过他，最多五年，说不定三年就油尽灯枯了……”

余下的话，都被吹散在了风中。

身子一颤，凉七七几乎倒在了大朗的怀中，手中的剑也跌落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她却顾不得去拾。

是她害了小勇吗？都是她的错吗……凉七七脸上尽是潮湿，伸手去摸的时候，才发觉尽是冰冷的泪水。油尽灯枯，这样的词语怎么能够用于一个孩子身上！

她面前的红衣美人则是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些满意的神色。于他而言，杀了凉七七或是柳耀星都太简单了，他要做的，是让他们备受折磨，生不如死。而那个少年小勇，如今明显已经成为了凉七七的死穴。

想到这里，他又凉凉的加了一句：“不过早些死了也好，毕竟他如今每日不杀几个人，就压抑不住体内的躁动。七七啊，为了造福苍生，你最好还是希望那个孩子跟在我身边能够早些死去。否则他活着，死去的就是更多的人，像你们这些所谓的好人，不是最擅长舍己为人吗？”

若是往日，说不定凉七七还会有兴趣的和慕翰凛探讨一下，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这么仇视社会。假设有可能，她定然还是希望能够不费一兵一卒的说服慕翰凛，毕竟他此刻怎么都像受了打击而出来报复社会的危险分子……然而此时，凉七七却丝毫没有那样的心情了。

且不说去试图说服他，凉七七此时最仇视的人就是他了。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用手里的这把剑刺穿他的胸膛，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心，怎么能够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来。

有些时候，恨反而比爱更深刻，更能够激起人隐藏起来的能力。

用袖子抹干了眼泪，尽管刺绣的地方擦在脸上有些不舒服，凉七七却毫无感觉，整个人仿佛都失去了痛觉。她从大朗的怀中站起，然后将大朗推开，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剑。

阖了阖眸子，再睁开的时候，其中的脆弱与伤痛都被掩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恨意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毅。

“的确，凉七七曾经是你的属下。但是慕翰凛，早在刺杀格斯儿失败的时候，你的属下凉七七就已经死在你所下的毒上了。活下来的凉七七，是重生，与你，与那些不堪的过去，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凉七七一贯的做事风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奈何你却不肯放过我……也罢，今日咱们就做个了断吧。”

凉七七的声音如失去了波澜的死水。

话音落下，她已经挽了剑花攻向慕翰凛，然而慕翰凛身子一侧便躲过了。足尖轻点，他退开了好远，而那些原先立于他身后的手下们立刻迎上了凉七七。人多势众，凉七七一人难免有些艰难，大朗和柳耀星立刻一起加入了战斗。

那边一群人打的热火朝天，格斯儿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整个人仿佛傻了一般。

直到片刻之后，凉七七三人将那些人全部解决，重新站回到格斯儿身边时，他才盯着慕翰凛幽幽的开了口：“你叫慕翰凛？”

慕翰凛虽然当初派过凉七七去刺杀蟠龙国的王子，却从未关心过那个什么王子到底长什么样子。所有的资料，他都是看也没看就扔给了凉七七，而且便是见过，他每年杀的人太多了，恐怕也早没了印象，因此此刻格斯儿虽然站在他的面前，他却并不知道格斯儿的身份，只当作是凉七七找来的帮手罢了，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如今听到他对自己说话，慕翰凛有些爱理不理：“你帮着他们来杀我，难不成还不清楚我的身份？”

格斯儿却难得的没有在乎他的态度，更没有出口反击，而是从头到脚瞄了慕翰凛好几遍：“你就是那位慕大美人？”虽然说他的的确确是个风华绝代的绝世美人，而且看起来也的确很强，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势逼人。凉七七之前对他的形容非但没有丝毫的夸张，反而有些表述的不够。

他看见慕翰凛的第一眼，就是惊艳。

然而惊艳过后，则是浓浓的违和感。他的确很美，美的让人过目难忘不错，然而似乎总有些什么地方怪怪的……

忍不住又扫了他一遍，格斯儿终于发现了那种违和感来自于哪里。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慕翰凛的胸口处，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脸上的表情尚有些不忍：“的确很美不错，可是这身量却着实是一大遗憾。个子太高不说，这胸……就算不是波涛汹涌也就罢了，可是你这也未免也太平了。”虽然顾及大美人的自尊心，可是格斯儿实在是忍不住要脱口而出的吐槽了……

听见那句“慕大美人”的时候，慕翰凛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还未开口，便听见了格斯儿后面的话，更是火上浇油。他平生最恨的事情就是别人把他错认为女人！

即使长相妖孽，且他嗜穿红衣，可是被叫做“美人”，却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更别说格斯儿还一副对他的身量有意见的样子……

慕翰凛的眼神里透出了丝丝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