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难为:君王,我要休夫!
作者:七月锦葵 | 分类:穿越 | 字数:4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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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夏侯缪萦心中蓦然一跳。脑海里不由的闪过那秦侯赫连武宸的影像,虽只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但她依旧能够察觉到,他对身边的两个儿子,眼前的赫连煊与那六王爷赫连烁,一视同仁中,却带着某种疏离……那是同他提及远在南平国为质的幼子之时,完全不同的一种情绪……赫连煊似是能够看穿她一切的思绪,冷冷笑道:
“本王的七王弟,自从七岁那年,去了南平国作质子至今,已经十四个念头有余……最挚爱的幼子,不能陪伴膝下,父王这些年,一定对他想念的紧……”
男人凉薄嗓音,就如同在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那种感觉,像是雪地初晴,攒开的积雪,一点点的开始融化,没有风,日光冽冽,带些刺入骨髓的冰冷。
夏侯缪萦只觉莫名的不寒而栗,肌肤在层层衣衫的包裹下,仍不可抑制的长满一寸寸细小的鸡皮疙瘩,从灵魂深处里蹿出来,拭之还有,拭之还有,挥之不去,连绵不绝。
面前的男人,他是在意的吧?同样是为人子女,在他们父亲的眼中,却早已定下了高低亲疏之别……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即便是父母子女,也是讲究缘分的吧?就像赫连武宸,就像那自小被送走的赫连炘……夏侯缪萦望着这近在咫尺的一个男人,他冷峻坚毅的脸容上,始终神色淡淡,不氲丝毫的喜怒,就如同一尊雕刻完美的大理石像,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将一切的柔软,都关在了心房之外,渐渐的遗忘,渐渐的失去,到最后终于修炼成铁石。
张了张嘴,夏侯缪萦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开口的,却是一句轻声的疑问:
“如果他真的如此宠爱幼子……又怎么会允许他那么小的年纪,就一个人去到那人生地不熟、波诡云谲的异国,作质子呢?”
这算是拙劣的安慰吗?夏侯缪萦不知道。心底却也隐隐的清楚,那赫连武宸不选赫连煊,也不选赫连烁,偏偏将当年还是稚子的赫连炘送了出去,一定有他的原因和打算……当触到面前男人晦暗眸色里,陡然划过的一道刀锋般的锐茫之时,夏侯缪萦知道自己猜对了。
心底陡然间,不知漫起怎样的滋味,似乎涩涩的、麻麻的,就像是被人拉扯着,毫无预兆的推入一汪满是黄连水的池塘里,又捞上来一般,沾了湿苦的气息,赶也赶不走,躲也躲不掉。
这样的感觉,太过难受,也太过危险,不知所起,也不知该如何安放。夏侯缪萦莫名的不安,莫名的恐惧。
赫连煊悠扬的嗓音,就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的响起,说的是:
“说不定父王乃是用心良苦,为了救他呢?”
飘渺的神思,因为这一句话,瞬时一震。夏侯缪萦不由的望紧面前的男人,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些什么端倪,但惟见的却只是,他一张刀削斧砍般的脸容上,容颜寡淡的如同天边的一片轻云,不着任何的色彩,无喜亦无悲,就像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旁人的是非。他削薄的嘴角,甚至还微微漾起一抹浅笑,荡进濯黑的寒眸里,却早已化为一片冰冷。
“为什么?”
有太多的疑问,如同千丝万缕的大网一般,将夏侯缪萦紧紧缠在里面,挣脱不掉。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是啊,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么多看似隐秘的真相呢?以他和她的关系,实在并非交浅言深的好对象……她不认为这只是面前男人的一时兴起,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有他的筹谋……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夏侯缪萦,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不舒服之感。
女子清透的一双眼眸,定定的望向他,乌黑的像是水洗过一般的瞳仁,盛满着深深的迷惘与恍惚,似一只无意闯入林间的精灵,不知所措的被困在原地,没有方向。
赫连煊潋滟眸光,晦暗莫测,漆黑的如同一湾深不见底的夜海。
“夏侯缪萦……”
男人冷冷清清的一把嗓音,一如既往,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惟见薄唇轻启,将红口白牙里的一字一句,都犹如请客吃饭般稀松平常的徐徐倾吐而出,说的是: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作为本王的妻子,难道你不应该多了解一些有关本王这个夫君的事情吗?”
那自然的如同再正常不过的“夫妻”两个字,似无数的小石子,一颗一颗,连绵不断的洒落在夏侯缪萦的心湖,明知道这不过是男人对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所做的敷衍塞责,但她还是不可抑制的漫延开,层层叠叠的异样之感,像是涨潮的汐水一般,缓缓抵向她心头的每一个角落,抑压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而面前的男人,丢出这么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来之后,便阖上了一张嘴,如刻唇瓣,微抿成线一般的弧度,凉薄而性感。
显然,他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再多加纠缠。
他能给她的,只有这些算不得解释的解释。
该刹那,夏侯缪萦完全不知所措。这一切的事情,都让她从未有过的震荡。纵然她曾经觉得面前的男人,与父亲兄弟之间,确有暗流汹涌,但也未曾想过背后会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而现在,这些疑问,就像是乱麻一般纠结在一起,找不到那个打开的头绪,拖着她走进一条看不清前路,望不见退路的死胡同,迷雾重重,遮盖了眼前的所有真相,逃不开,避不过,只能不断的往前走,却永远都不知道,何时才是她的尽头。
“赫连煊……”
夏侯缪萦忍不住唤他,清脆嗓音,不觉间带了些湿意,像是在九月微凉的空气里浸过一般:
“如果我问你……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把我扯进来?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大概你还是不肯说的吧?”
嘴角笑了笑,夏侯缪萦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吧?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告诉她答案,至少不是现在,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向他询问,就如同一个卑微的小丑,非得到图穷匕见,不能死心。
多么可笑。
赫连煊静静凝视住面前的女子,她娇艳欲滴的唇瓣,噙着抹淡淡的笑靥,像绽开的一小簇满天星,瓣蕊柔弱,尚沾着极细小的水汽,仿佛被风一吹,花叶飘零,散落天涯,便再也难寻一般。
这样的茫然若失,是他在她的脸上,在她的眼中,从未看到过的。原来竟如此的刺目。
“夏侯缪萦,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对你并非一件好事……”
寒眸微敛,赫连煊侧开与面前女子的对视,一把清冷嗓音,就像是最坚实的花岗岩,平硬的没有任何温度。
夏侯缪萦却抬眸望住他。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侧脸,英朗俊逸,棱角分明,好看的就如同一幅画。
呵,这样一个男人……夏侯缪萦突然觉得如此的可笑……“赫连煊……”
轻媚一笑,夏侯缪萦语声泠泠,似山间潺潺的清泉,沁着渐浓的秋意,飘渺出袅袅的凉气:
“这番话从你嘴里吐出来,真叫我恶心……”
男人濯黑眼瞳里,有锋利的锐茫,陡然炽盛,不需要细看,夏侯缪萦也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瞬时笼罩开来的蓬勃怒气,如同要将她抽筋剥骨了一般,一触即发。
笑了笑,夏侯缪萦在他出声之前,开口道:
“赫连煊……要打要罚,要杀要剐,等回到煊王府再吧……我现在很累,没有心情跟你吵架,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好吗?”
女子脆生生活泼泼的一把嗓音,此刻却如同坠了无数细小的尘埃般,重若磐石,带出些疲惫,带出些莫名的意冷心灰,就像是烧尽了的一簇火花,余烬成灰,再难点燃。
赫连煊望着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即转头望向窗外的女子,她晶莹剔透的一张小脸,微微侧对着他,下颌弧线美好的似一幅工笔仕女图,仿佛一眨眼,她便会从画上走出来,不知去向何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此刻幽幽的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如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的似一场未醒的幻梦,乌黑瞳孔里,仿佛笼了满满的辰光,又仿佛白茫茫的空洞一片,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留。
这一刹那,她离得他如此之近,却又仿佛遥不可及。
赫连煊冷硬如石的心底,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划过,漫开一丝不期然的异样之感。
但旋即,这不该因着眼前女子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已毫不留情的被他摒了去,惟有寒眸凛冽,精光闪烁,晦暗莫测。
夏侯缪萦,你不是很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吗?很快,本王会如你所愿……只怕到时候,那样的后果,你承受不起……嘴角扯开冷酷笑意,赫连煊亦望向窗外不断向后掠去的景致,濯黑瞳仁,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