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站在沈明心面前，背对着她，健壮的肌肉一览无余，他伸手将自己的发撩起，露出脆弱的模样。

若能得她垂怜，若能得她眷顾。

他无声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流光。

贝壳像一张温床，此刻殿中气氛也是和谐，只像要逐渐将她蚕食。

是温柔的，是阴谋的。

宫殿之内石柱众多，沈明心抬眸，想他从前是如何盘在这上方的。

又是如何早早筹谋，要将未来配偶锁在这里的。

她注视苍龙脊背，好像这样就能从他的身躯中，看见他的成长经历。

看他是怎样从等待中，从最初躁动变化为如今。

哪怕现在同样是发情期内，九尾狐尚且会控制不住，选择再次出去寻找，而他却一直盘旋在领地内。

因为他再也不会出去了，他的配偶，若是一直不出现，他就在这里等待，直到死去。

若是出现了，那就定然，要陪他留在这里。

气氛有一瞬间凝滞。

沈明心余光中能看见那条玄黑色锁链，只略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它的厚重、见其上亦有流光划过。

是很厉害的一件法宝。

她轻咳一声，缓缓起身。

“可以。”

苍龙肌肉在跳动，像克制不住颤抖。

他缓缓在沈明心面前屈身，头仰着，璀璨金眸注视着她，最后直接跪在她的面前。

这个姿势，能让他更好将她拥入怀。

只是，此时不可以。

苍龙赤裸着上身，长发皆顺拢在一处。

沈明心垂眸，本来准备先从后背开始给他上药，却见他小心的抱住她的腿。

为她取暖。

她一直赤足踩在地上，地面虽无地毯，可是她并觉得冷。

只低眸看着他将她抱住后，用衣袍将她的双足遮在下面。

与他紧密相贴，能感受到他大腿紧绷的肌肉线条。

沈明心顿了顿，想推开他，瞥见锁链，又忍了一忍。

这样，就必须从前胸开始了。

她冷声提醒：“你不可以动。”

“嗯。”

苍龙的脖颈越来越红，到最后脸颊、身躯都遮掩不住。

他的身上也越来越热。

抱着沈明心，有汗珠从他脖颈滑落，一路向胸膛流去，直到触碰到沈明心的指尖。

沈明心指尖一顿，收回道：“好了。”

“放开。”

苍龙低头没有反应，她忍住踢开他的冲动，“放开。”

他低下的眼眸，是藏不住的猩红。

不可以、不可以。

缓缓松手，金眸与猩红混合，他平复了许久，才敢抬眼看她。

“我可以拥抱你吗？”

“不——”

“可以。”

沈明心乍然见他瞳孔变化，微怔了一下。

这样，话的意思就变了。

苍龙瞬间起身，将她抱在怀中，或者准确说，是锁在怀中。

多年不曾熄灭的火在这一刻燎原，更加难以熄灭。

水域外不断有兽在尝试，他知道这里不安全，迟早会被他们闯进来。

“带你离开。”

苍龙抱紧沈明心，悄然亲在她各处，尽力不让她察觉。

最后也不遮掩的，将最后一吻落在她颤抖的眼睫上。

“我带你离开。”

他决定不留在这里了，因为在这里锁不住配偶，还会被别人抢走。

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绝对不能。

他会换一个地方，一个只有他与她的地方。

无数龙影霎时间冲出水面，九泽众人注意到，猜测出他的意图，冷笑一声。

“找死。”

＊

离开宫殿太过突然，沈明心尚且没有反应过来。

她被这条龙护着带走，天地好像已然昏暗，而她的腰身果真也被这条龙紧紧锁住脱离不开。

他见识了她是如何离开九尾狐的怀中，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放开她。

沈明心不恐高，低眸望着下方土地逐渐消失，到达海域。

身后的兽在穷追不舍，她的耳边有声音在重复。

苍龙神色阴沉，他也听得清楚。

“我的配偶……我的，配偶。”

他以人身向前，四周皆是龙影随行，竟已成半实体。望着沈明心，苍龙手越发用力了。

“疼。”

沈明心低低呢喃，抬眸看向他：“很疼。”

她本以为还会在水下宫殿内再待一段时间，可自数条龙影飞离后，不过多久，苍龙竟突然将她带离了。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可是看身后穷追不舍的诸兽，直觉不妙。

此时已出长河，苍茫的海域之上月也不曾出现。

暗无天光，大海成了可怖的黑色。

“你松一下。”

沈明心冷静唤回苍龙的思绪，他向后一击，同时又躲开左侧的寒光。

垂眸望着她的发，他说：“配偶，与我。”

等待已然成了执念，一遇见就再难放手。

沈明心掀起眼皮，望着压抑黑暗的海面，像浓墨一般渲染。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

其实是有所耳闻的，这是最后一片已然探索的海域，过了这里，就再不知了。

那是几个境域与这些兽都未曾探索过的地方，听说那边有另一个大陆。

只是很遥远。

但是再遥远，不会比等待更远了。

“不要离开我。”

他紧紧抱着，像汲取最后一丝生机。

他真的、真的等了很久了。

快要死去了。

兽此生千万载，为寻配偶，一生为期。

配偶死，兽死。

若寻不到，千万载煎熬，直至死亡终结。

不知这个物种诞生，是恩赐还是折磨。

沈明心余光中寒光凛冽，是这海上最后的光芒。

它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为情所困。

“不要配偶活不了吗？”

“嗯。”

“以前可以的，现在不行。”

如果没见面，虽觉心中空荡，可总能过下去。

闲时去各处游历，搜寻宝藏……心情不好时再和别人大战一场，总能过去的。

千万载的生命，也算不上多难熬了。

“可是你来了。”

他眉眼微松，像此后万年都有了可盼的幸福。

深吸一口气，道：“可是你来了。”

沈明心轻啧一声，望着海面，本想开口讽刺，却烦躁的抿住唇不语了。

她不会理解的。

这些情感都来得莫名其妙，甚至毫无意义，只赠她莫名的痛苦。

可为何有人要靠这种情感活下去？

又为何要将生命寄于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给她有什么用，她迟早会死的。

沈明心不会理解的。

苍龙轻笑一声，长久的心结在此刻有了第一种解法。

分明此时危机四伏，不应太乐观的。

但他只稍稍想到未来，有可能有她的未来，就忍不住要落出泪来。

她以为他们在装可怜，落泪是谋取她心的手段。

从来不是的。

只是等了太久，终于见到天光了

但这种感情太难说明，苍龙也不理解，那九尾狐也不理解。

爱需要有原因吗？

正如他们存在没有原因。

“我……”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出下一个字，沈明心望着刺目的光芒，似有神明垂眼看向此方天地，润泽此方海域。

天光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