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星学宫极寒之境一队弟子返回，也同时意味着将有另一队弟子前去。

学宫内核心弟子划分为二，一方以探幽，鹤乘凡，苍风起等弟子组成，正是沈明心前几日见过的团体。

他们不以谁为主，皆为天骄，凑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实力配得上罢了。

而另一队，则是昨日刚归来的。

如今，正在沈明心眼前。

拦住她的路。

这些弟子刚从极寒之境归来，别说见过沈明心，怕是消息都可能才收到。

所以，自然对清鹤谷与极夜之巅来人极为好奇。

才会第一时间与她碰上。

沈明心退后一步，无言。

眼前青年眉目桀骜，从雪山的风暴下历练了一身的冷寒之气。

他身后几人也同样一身寒意，好像仍然在生死之境上不曾退下，神色冰冷，肃杀，不见一丝柔意。

沈明心垂眸，感觉头疼。

探幽等人在今日就动身去往极寒之境，不会来无常大殿。

而红莲因道心不稳，所以又去潜龙道场了。

没想到就恰好在此时，让她与他们见上了。

泛星学宫内的另一批核心弟子。

头疼。

可沈明心无心说些什么，看着青年们不可一世的神情也更说不下什么。

只能再退后一步，预示着她让开。

在静静等待他们走过时，她能感受到其中几位打量的眼神。

既冷漠，又不屑。

好像，还有一声嗤笑。

沈明心不动如山，等到人都走完，她方才脚步缓缓，走向习以为常的位置。

被占了。

是那群弟子中的其中一位。

她神色仍然不变，环视殿内，又寻了一个清静地方坐下。

今日，仍是讲道法。

道法会在修士有所感悟之时使时间流逝得极快，是顿悟，极难抓寻。

等沈明心再起身，殿内弟子已然走了大半。

她动作慢慢，因为有些乏了。

红莲不在，沈明心就只能吞丹药补补体力。

可她动作还是太慢了。

也可能不是她慢，而是有人可以阻拦。

总之等沈明心再次抬眼，看向大殿门口，已然不剩什么弟子了。

那群原先坐着的核心弟子，有几位站在了门边。

这感觉不知道如何描述，可能人对即将发生麻烦的预感总是准确的。

她慢吞吞，像在饭后散步一样走过去。

“极夜之巅？凡人？”

果然。

沈明心不看向说话的人，甚至脚步也不停。

只轻轻嗯了一声。

“呵。”门边一位少女笑了一下。

手中拿着个宝镜，其中映照的正是沈明心之前改变后的模样。

“这是你吗？”

沈明心仍然慢吞吞，“嗯。”

“攀附极夜之巅哪位尊者了？”

“你这种资质也能来这里。”

他们好像在开玩笑，可话语却刺耳得很。

想来刚从极端寒冷的地方出来，心火躁动，需要释放。

可是，这不是他们为难她的理由。

沈明心抬眸，“可以让一下吗？我要回去了。”

她好累，等会不想去潜龙道场了。

又一少年嗤笑，瞧起来是妖族的修士。

“不思进取。”

“...”沈明心想忍一忍，可实在疲倦。不想在这耗费太多时间。

“你们既然认为我是攀附某位尊者进来的，为何还要这样为难我呢？”

就不怕她回去告状吗？

“可以让让吗，我好累。”

手持宝镜的少女将法宝收入囊中，闻言走上前几步，道：“我们修行百年，百年才可入极夜之巅。”

“你算什么东西？靠美色，你那张脸也太普通了些。”

“黛鸢。”身后，仍在殿中的弟子开口制止少女的话。

黛鸢无所谓笑了一声，让开路。

妖族少年也冷冷看着她，不屑地转过身。

沈明心本以为这就算完，不料还是大意了些。

法光袭来之时她能听见他们的私语声，“来学宫还带灵宝遮掩。”

“入了极夜之巅也这么畏畏缩缩。”

“连人修都比不上。”

“怪不得这种资质，不过是个凡人。”

沈明心回身，调动旋涡处灵力，将法光打回去。

只是一时控制不好力度，灵力抽取太多，引得她喉中血腥味浓重。

她见着那个名叫黛鸢的少女挥袖挡住她的反击。

“是你啊。”沈明心低低道。

唇边鲜血溢出，她随意用手拭去。

黛鸢看着手中破碎消散的符咒，眼神沉了下来。

“依靠身外之物，你这种人——”

她看着沈明心手中的血迹，“废物。”

连使用灵力都要反噬至此。

步摇微微摇曳，随着沈明心轻咳的动作。

她并不反驳少女的话。

她的心脏也不疼，只是现在觉得好冷。

“那可能需要麻烦你了。”她抬眸，看向少女。

“黛鸢是吗？”

“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去吗？”

她真的，走不了一点了。

黛鸢恶狠狠瞪着她，有遮蔽灵宝在前，她分明看不清她的容颜。

也分明早就从宝镜中知道她的容颜。

可不知为何，在她抬眸时，透过层层雾气遮蔽，她却能感觉到望见她的眼神。

以及看她手中沾染血迹的模样，也竟有些心软。

定然是错觉。

黛鸢眉间狂躁之色更盛，三两步上前，“装什么？”

“这么弱来长夜之境做什么？”

她想动手摘下沈明心的灵饰，却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因为看不清而产生心软幻想。

可有人比她更快。

红莲自远处乘飞行法器飞跃而来，一击打中少女肩膀。

“魔妖混血？”红莲冷冷一笑。

“你最好别回到妖族，因为在那，你也不过是个废物。”

她几步奔到沈明心身前，召出灵莲探入，片刻后，眉间怒火掩饰不住。

走到黛鸢面前，灵莲幻化至妖莲，“你让她受伤了？”

“你岂敢！”她声音都充斥熊熊怒火。

妖莲之下异火燃烧重重幽暗，就要打向黛鸢识海。

有青年拦住这一击，引红莲短暂分神看去。

“红莲圣女。”

长夜之境虽与万灵之境相隔甚远，可亦有人见过她。

“不知是圣女前来。”青年解释道。

红莲怒笑一声，“是只听说了清鹤谷和极夜之巅有人进学宫？”

“嗯。”他低低应道，“并非正式入门。”

往年有这种情况，通常是那些大能的废物子嗣，或是情人，靠关系进入宗门。

长老不会将具体情况告知弟子。

而他们这次刚从极寒之境出来，自然所知更少。

被人陷害了。

“得罪。”

红莲声音更怒，“那就让开！”

“她怎么伤得她，我就怎么还回去！”

青年不动。

黛鸢眉眼俱是不服之色，便是万灵之境又如何，修真界如此广阔，又有何惧。

紫蓝幽光，妖冶芬芳，无常大殿外又有花盛开了。

沈明心轻咳两声，吸引回红莲的心神。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带我回去吧。”

她好冷。

身处于这样的天色下，更觉冷了。

红莲不愿息事宁人，可沈明心在眼前，自然是沈明心更重要。

她上前想扶住她，却见殿中仍在沉默地青年中，其中一位出手了。

步摇击碎之时，沈明心余光能瞥见它因乍破而产生绽放的荧光。

而后又在眨眼间能听见残缺掉落在地的声音。

等到垂眸，便只能看见它破碎的身躯。

碎掉了。

沈明心眨眼，还有些怔愣。

良久，抬眸。

注视众人。

喉中血腥味又浓，顺着唇角流下。

一滴泪珠不知为何，也从冷寂的眼中滑落。

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