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前些日子那道口谕，如今怕是新人也没将她这个未来皇后放在眼里。本来这对她来说也不打紧，可偏生最近糟心事是一桩一桩的教人烦闷得紧，泥人还有三分泥性呢！

“对了，这些日子，朕怎的没见着你身边那个大宫女？”他抬眸瞥了眼奉茶的清兮，扫了一圈也没看着南絮，甚是疑惑。

清兮心头一跳，沫漓歌面不改色：“前些日子做错了些事，臣妾把她罚下去长长记性。再说……”她拖长了音，挑眉看向云宇的目光玩味，“皇上来这未央宫的次数可是三根手指也数得过来。”

云宇也不再纠结南絮，鲜少戏谑：“你可是怪朕？”

沫漓歌转眄茶盏，“臣妾温敢。”心却是松了口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云宇竟弯了弯眉：“那朕往后常常过来。”

沫漓歌本来还没怎么在意，听闻这话一副见鬼的模样看他，眸光有些复杂：他……这是误会什么了吧？误会就误会罢，只要能把南絮那事掩过去。

见她沉默，云宇反倒更自在了，径自走到椅前坐下。

沫漓歌也跟着走了过去，敛黛问道：“皇上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哪次来不是有事？

“无事便不能来？”云宇轻轻挑眉睨着她眼底的漠然，眸光莫名微闪。

沫漓歌熟稔挽了一抹笑，似真似假：“哪能啊，这整个后宫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去哪儿谁还敢拦着不成？”

眸色倏然一深，云宇深沉复杂的目光紧锁住她，半晌，意味不明道：“不错，整个后宫都是朕的。”

沫漓歌被这目光盯得有些心惊，勉强维持住唇边浅笑，心下琢磨着最近安安分分待在宫里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怎么就……招人眼了？

她这般想着，清眸微转有些心不在焉，落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听见耳边声音带着几分凛冬寒意：“你又在算计什么？”

回过神，沫漓歌转眄之，笑得温婉娴雅，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臣妾若不算计，恐怕，早就成为这后宫的白骨一具了。”

一边候着的清兮猛地身子一颤：夫人这是怎么了，平常也不见这么冲动，怎的今儿在皇上面前三番五次失态？她正想着要不要寻个法子揽下来，云宇却已开口，明显是极为不悦，一向温润的容颜笼上几分阴沉：“你不相信朕能护你？”

“嗤”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她忍不住拿帕掩唇，清眸眯成一弯月牙儿，眸色却是出奇的凉薄瞥向他，“皇上真以为，能护臣妾？那阮妃妹妹是怎么没的？”

瞳孔一缩，布满深不可测的雾气，云宇眸光锐利，他自然是知道阮妃是怎么死的……

她继续慢悠悠道，睫角弯起一抹讥诮，“说来也是讽刺，皇上……”

“沫漓歌！”这是真怒了。

“臣妾在呢。”她依旧不温不火。

清兮看得心惊胆战，连忙顺势跪了下去，想着夫人怕是在劫难逃。

“夫人最近脾气大，还是好生在宫里歇着吧。哼……”冷冷睨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沫漓歌现在原地，纤细腰身直挺挺，唇边仍是不温不火的笑。

“夫人……”清兮忧心唤道。

“本宫无碍。”沫漓歌滑坐到椅上，缓缓地，指尖攀上额角，触感冰凉。

“这是禁足了？”妩妃盯着眼前袅袅青烟，半晌似是笑了一下，猩红蔻丹微扣桌面，“本宫倒是好奇，沫漓歌究竟做了什么引得皇上如此大怒？呵，有意思。”

“她到底想干什么？”软榻上，绮罗替花冰璇梳理着青丝。

花冰璇颦蹙黛眉，抿唇：“本主以为，这宫里本主最善揣摩人心，可这月夫人，倒是个棘手的。”

“既然主子都这么说，月夫人定是有些手段的。”

“手段是有的，怕是城府也不输于人喏。”掀唇，花冰璇懒懒笑道，“就是不知，对上夜玖卿和妩妃，谁更胜一筹？”

绮罗蹙眉不解，怎的好端端的又扯上督公大人？也罢，随便摊上个人物都不是她这做奴婢的能妄加揣度的。

“沫漓歌……”夜玖卿身子斜躺在树上，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眸色迷离魅惑，竟是比林中精魅颜色还要好上几分。

“漓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进宫？”年少的夜玖卿那双眸子还没有现在这般，满是历经世事的凉薄讥诮，此时正盛满悲伤不敢置信般，望着眼前妙龄少女。

沫漓歌侧对着他，神情漠然，微垂的眼睫敛过一道悲哀，她紧咬着唇维持自己的清醒，开口的声音淡薄得自己都陌生：“阿玖，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以前的事，忘了吧，都忘了…你…值得遇到更好的姑娘。”

“沫漓歌，你把我当什么了？”他怒不可遏，猛地抓住她双肩，瞳孔瞪大浮现妖异的狂色，“你说啊，你说啊……”

沫漓歌脸色冷了下来，冷凝的目光看向他，“你要我说什么？我贪慕虚荣，一心向往荣华富贵，我为了保住沫家，迫不得已进宫，哪个答案是你想听的？没错，我以前是说过非你不嫁，可是…任谁也守不住人心。”

“好，你去求你的荣华富贵前程似锦，就当我夜玖卿看错了人！”他一把推开愣在原地的她，转身决然离去。

沫漓歌清眸氤氲，惨无人色的唇颤了几颤，慢慢地，两行清泪滑下，悄无声息。她盯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蹲下身去，小声啜泣。

夜玖卿凝视着寥寥夜色，眸光猛然转戾，勾起了被酒润得诱人的唇，“沫漓歌，你不是要保沫家么？那我亲手毁了它可好？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