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沫漓歌执着绣花针，敛眸打着络子。浓密睫毛微颤于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夫人，这等事奴婢来就好，仔细伤了眼睛。”南絮再次劝道。

“无妨，本宫的孩子，本宫自是要尽心尽力。”她并未抬眸，手下动作十分利索。

当初月夫人的女红可是京中出了名儿的。

只是自打入宫条理束缚平日也没那闲工夫花心思在这上面。

“絮儿，你说，人真会变？”沫漓歌突然这么没头脑来了句，直让南絮愣在了原地。

她缓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物什，上前几步:“夫人可是有心事？怎的突然这么问，可教奴婢一头雾水。”

“只是有些事参不透罢。”她勾唇浅笑，眸中划过黯然。

“这林花谢春红本是命中注定，万物看万物，皆是万物。恕奴婢嘴啐，有些时候，正是因为想得太多反倒不美。咱不必惦记着别人如何，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南絮静静看着她，眉目沉淀沉静。

沫漓歌皱着眉悟了会儿，黛眉微舒定定瞧着她，好一会儿，“本宫终于知道母亲为何会挑你进宫。”

“夫人说笑。”她微微弯了眉，又去忙活。

瞧着手里的半成品，沫漓歌叹了口气搁下，寻了披风兀自出了门。

这寒冬腊月的雪夜是极冷的，即便她披风裹得严实，也被这凛冽寒风刮的心生退意。

“进了宫可是金贵了。”自嘲一笑，微拢领口，她慢慢踱步，出了主殿。

“夫人。”门口宫女抬眸恭敬一拂。

沫漓歌微微颔首，走了两步突然回眸，眸色清淡看她，“屋外可冷着哩，里屋守夜罢。”

小宫女微微一怔，面露喜色，连忙一拜“谢夫人。”她看沫漓歌一副将要出门的着装，机灵问道“夫人可要带上几人？”

“不必。”她转身缓步而去。背影纤细而挺直，裙裾不动。

小宫女望着她的背影，眼睛里不经意流露出敬佩。月夫人虽然位高权重，却从来不摆架子，对待宫人也是极好，连在长乐宫当差的妹妹都羡慕她的紧。跟了这么个主子，可不是福气？

銮鞋倾轧白雪发出轻微的碎响，长裙轻轻拂过地面沾染细碎。那人毫不介意，亦不曾理会。微敛袖摆，把披风捂得更严实。

夜幕黑沉得厉害，远处几盏灯笼散发微弱光芒，似乎一阵风就能吹灭。沫漓歌有些后悔出门没带盏灯了。

不过她胆子素来不错，纵然觉着此番行径有些不妥，却也是不愿往回走的。

她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茶园，当年，她最好的姊妹，阮妃就是在这儿，递给她一杯毒茶，最终落得个三尺白绫覆身的下场。

一代宠妃，不过如此。

一抷黄土收艳骨，数丈白绫掩风流。

茶园已经不复当年，无人问津加上多年没有修葺，四处透着破败模样。那些血淋淋的阴谋被雪掩盖，却遮不住那浓重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