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教堂之音

“为什么？”克尔法问。

安洛斯不语。

克尔法见状，也不往下说了，望着天上的星星，那是幽深而安静的。微风轻轻地，吹动着，帽子上的缎带稍稍浮动。配上安静的大树，树叶也被吹得摇摇欲坠，安洛斯的眼睛淡蓝色，很大，很漂亮，克尔法白皙的皮肤更白了，她那修长而又纤细的手指轻放在安洛斯的肩上。

“你知道‘六爵之争’吗？”安洛斯问，他还是望着星空，“我是那六人中的一人。”

克尔法听完就明白了，她听过那个传闻：六个人中只活下了一个人，剩下的五个人都死了，死的很惨，四肢都给分解了，近亲也都被像犹太集中营一样一批批的杀，尸体形成一个小土丘，血流千里。

安洛斯活下来了，他把那五人杀了，还有那些事……

克尔法不敢相信，眼前这文质彬彬的男士经做过这种事，一点血味都不留。

而实际上，安洛斯每个夜晚都因此而郁闷，那些死人仿佛要从墓里爬出来一样，这些是不能与任何人说，只有自己化解。他也不知道，克尔法听了会什么反应，说完会好些感受吧。

克尔法微笑了，她用手轻拍了一下安洛斯的脸。

“想什么呢？”克尔法笑道，“没关系，人本来就会死，我们也一样，为生活所迫的话，杀人算个什么？”

克尔法从安洛斯的话中能感受到，他是爱着人类的，为人类而悔过自己的罪孽，大家，为了与人类在一起生存，模仿他们，学习他们的文化，他们的生活方式。

但是，

历史不饶恕他们，人类还是恨吸血鬼，魔界。

魔界是不容易的，要受着天界与人界合力的夹击，还有本族的背叛。

以及，一些其他种族与天人的合力攻打，像狼人。

远处，教都的钟声一声声传来，凄凉的，美丽的，悦耳的，是人类的希望，那是真切的呐喊，听起来是神圣的，内心也不为之生痛。

而魔族，听到的只是声声怨念，人类的怨恨。

非米尔在祷告着，威海娜看着远处的钟，心里十分纠结，眼睛微微泛红，夜幕中……

魔，有错吗？

一个不要脸的魔鬼，代表不了整个种族。他们记着，记忆深处，那些，不想战斗的魔族，被教会抓走，被人类用愤怒的刀刺死，却含着笑。

何等痛苦？

而人是不理解的。

威海娜回头看看正在祈祷的非米尔，她没有上前阻止。因为，人类毕竟比魔要低一等级。

什么都可以不顾。

晚上，劳累的魔族睡了，带着对人间翌日的期盼。

夜，静了。

当太阳带着希望再一次的升起，黎明的阳光照亮大地，隐约的鸟叫声，雾气蒙蒙，透着晚上还没散开的热气。天空微明，马车的马早就醒了，舔着早上草上的露水，吃几口嫩草，嗅一嗅旁边花的味道。

克尔法醒来，看看旁边的安洛斯。

安洛斯也醒了，看见克尔法反被吓了一跳。

非米尔还蜷在草地上，棕色的头发就在草地上散着。

黎明，谁也不说话，各自享受自己的安静。

早上六点。

非米尔醒了，威海娜依旧站在那里望向远方，克尔法正在抚摸着马儿，安洛斯看着书。大家都在等她呢！

“你醒了啊？”克尔法说。威海娜听后，明白了什么，就走到马车上安洛斯合起书，非米尔跟着威海娜坐到马车上，有些不好意思。克尔法去后面看了看货物，那是些精美的银制工艺品。克尔法知道，放心的叫夏去进货，夏是不会尽力去进货的，不，应该是说，他尽力的去找一些销量不好的东西进来难为克尔法。

克尔法轻叹一口气，坐回马车上。

“第一次在外面的过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呢。”安洛斯说。

“是吗？确实很安静，直到黎明还带着丝丝暖气。”克尔法说。

马塔利亚，贵族之都，繁华的，车水马龙的。透着淡淡的民风质朴的气息，人们快乐的叫卖，偶尔会有人向他们喊：“喂，进来吃点东西吧！”他们总会有一个人说：“不必了！”

好久，都生活在皇都紧张而压抑的节奏中，整天为了皇都而奔波，

好久，都没有好好享受一下贵族放松而又雍容华贵的生活了。

这一切，曾经是我们的，现在虽然远离了，但还是我们的。

克尔法来到商行，她在商行门口说：“一会进去以后，非米尔只要旁观就可以了。”

非米尔点点头，她心里总是悬着，好像克尔法下一秒就要杀人似的。这都是在哪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之后，相比克尔法生活的方式与人类是那么像，没有人会识破吧，也许身边来往的行人中就有一个恶魔，而我们都不知道。克尔法去做所有人类做的事，学人的文化，对人也十分温和善良。其实，这是没有必要的担心，因为在她知道之前，她一直以为，克尔法是个人类。

不过，克尔法对非米尔的一些排斥，冷落都使非米尔担心。会不会克尔法因此就讨厌她？

克尔法与威海娜拉着货，非米尔在后面推车，安洛斯开门。

透过开门时的门缝，一丝白亮晃眼的阳光径直照进去，一直穿透到墙壁。

关上门，几乎一片漆黑，像黑夜一般，点了好多蜡烛，因为过度黑暗，从里面穿了阵阵若有若无的阴风，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在不均匀的喘气。

“有人吗？”克尔法向屋子深处喊道。

没有人回应，没有人回答。

等了一会，听见从楼梯上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的声音，与钟秒针的声音融在一起。

“当——”

高跟鞋落地了，与此同时，钟也开始敲，幽深的屋子，几乎无光，还从不知在哪的钟里传来上午九时的九次钟声。所有人的心几乎悬到嗓子眼。

钟声，回声未尽，一声又起。

那人从楼梯那走来，非米尔有些怕，但除非米而外的人都不害怕，因为，这家商行是隶属于教会的一个恶魔开的，这也是所谓同族的背叛吧。

那恶魔身上的气味，感觉似曾相识，很熟悉，很亲切，似乎被遗忘了或者被别的东西给替代了，明明只是个恶魔罢了，可是那脚步声依然像是从记忆深出走来的一样，朦胧，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