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潼带着千夜去见长老。

“长老，实在是事关重大，我这才二度前来打扰您。”梓潼看着千夜，又转而看向长老，万分恭敬地对长老说到，“这是我们妖狐一族，唯一的纯血皇族了。”

长老不仅是妖狐中年岁最大的，并且已经是半个地仙，阅历自是不凡。而他素来茹素，身上的妖气淡得几乎难以察觉。

他见千夜不仅妖力全失，对于梓潼提及的有关妖狐族的一切也十分茫然，思索了片刻之后，道，“是被某位仙人封印了罢。”

千夜看着他，迟疑着不开口。

“你有话要说？”

“……我想修仙。”千夜说。

此话一出，梓潼大惊，老者却是含笑抚须，似乎并不意外。

“千夜，万万不可！”梓潼叫了起来，“你是妖狐，为何想要成仙？！”长老是半人半狐想要修仙便罢了，怎么连纯血统的千夜也……

“为什么不可以？”千夜反问。苍旻也说不可以，为什么人人都不让他修仙？

梓潼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做妖狐有什么不好的？千夜！你莫要忘了灭族之仇！”

千夜沉默了起来，他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写着自己心意已定，绝不更改。

长老见状，竟呵呵笑了起来。

“千夜！”梓潼用力地叫他。

“我不是妖狐，我是人。”千夜说，“大嫂，因为我信任你才唤你一声大嫂，我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一切，你也休再多提，不然，别怪我……”

“梓潼。”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千夜的话，三人同时循声望去，一人露出了笑容，一人立刻皱眉，另一人依旧含笑而视。

苍旻入内，向那坐在上位的长老点了点头，“灵秀长老，好久不见。”

“苍旻啊，你都很久没有来看看老夫了呢。”

出人意料的，苍旻用一贯的清冷声音道：“是苍旻的不是，近日杂事缠身，一时疏忽了。”

千夜回神，两步并一步，上前拉住了苍旻的衣袖，“苍旻，你……”

“放手。”苍旻轻轻一动，人已在一丈之外，她无视千夜瞬间暗淡下来的目光，看向了梓潼，“我奉命带你回去。”

千夜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一脸复杂的神色。

梓潼后退了好几步，“我不回去！”

苍旻上前一步，她立刻后退几大步，两人僵持不下。

门口有名孩童跑了进来，“娘亲！”他扑入了梓潼的怀中，笑容甜甜。

苍旻目光一冷，正欲动手，灵秀长老却出声制止了她，“先别急。”

梓潼护着孩子，戒备地看着她。

“长老是何意思？”苍旻询问。

“多时不见，留下叙叙旧罢。苍旻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就算给老夫一个面子如何？”灵秀长老和蔼无比。

苍旻沉吟，终是点头，“好罢。”

虽然苍旻在此处住了下来，但是千夜却也看出了她生疏的态度。

一如当初初见她时的冷漠。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苍旻。”千夜终于还是难以忍受她无视的态度，拦下了正欲往庭院而去的女子。

对方看向了他，又在下一刻转移了视线，想绕道而行，千夜却再一次阻拦了她的去路，“苍旻，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不想听。”

“为什么？你离开了半年，我一直都在找你，你……”

“我不想听。”苍旻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我来此并非为你，留下也仅是应了长老之邀，别误会。”

一句别误会让千夜皱起了眉头，“苍旻，只是过了半年，你就对我这么生疏。为什么？”

看着半年前尚是青涩少年，而今已是她需要抬头方能看见面容的青年，苍旻在心地叹息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不为什么。”

“苍旻，不能告诉我原因么？”

“没有原因。你想要我告诉你什么？”苍旻反问，然后扔下千夜，径自绕开他离去。

千夜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苍旻会不要他了？难道这么多年的相守相伴，都是他的错觉么？

在心地想着，他的面容渐渐变得忧郁。

梓潼的声音忽然传来，“千夜，看见了么？苍旻就是这样的人，无情无心，又怎会为你而有所改变呢？”她走了过来，笑容冷艳，“放弃吧，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她毕竟是过来人，千夜的那点心思，她哪里会看不出来，但是没想到他喜欢的竟然会是苍旻。

“不许说苍旻的坏话！”千夜低喊了一句，他看向梓潼，“你不可以说她的不是。”

梓潼一怔，继而又笑得十分欢畅，“为什么不可以？千夜，她不要你了啊。她已经不要你了呢，你知道么？”

“住口！”千夜瞪她，漂亮的眼眸中有着隐约的怒火，“再说下去，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大嫂！”绝不许别人侮辱苍旻，她那么清冷完美，他不许别人这么说她……他的目光黯了黯，低下头去，沉默地离开，背影孤单而寂寥。

虽然被一向好脾气的千夜吼了几句，梓潼却不觉得委屈，反而十分高兴。因为她知道，千夜已经开始动摇了，这正是她想要的。

“看着吧，我一定会报仇的，苍旻，我不会放过你的！千夜他是我们妖狐族最后的希望，绝不许你连他都夺走！”她恨恨地低喃，目光之中是灼灼燃烧的烈火。

自从苍旻在这里住下之后，梓潼的儿子陵便开始渐渐长大，不过一个多月，已然长成了一名翩翩少年。

陵长得像梓潼多一点，唇红齿白，容姿清秀，隐隐有着仙人之姿。

灵秀长老拗不过千夜便开始教授他修仙之术，连带教了陵。

梓潼自然是不乐意，但灵秀长老一句“天意不可违”便将她打发了。

苍旻向来不关心千夜的任何动作，每日不是外出除去一些混迹人间的小妖，便是吹笛自弈，不时与灵秀长老品茗谈天，对此事竟是丝毫不知。

当苍旻注意到时，千夜已略有小成。

而她也不过是因为发现千夜身上的气息不对劲才察觉到的。

“灵秀长老做了什么？你身上带着仙气。”苍旻直视千夜，目光清冷，似要将他看透一般，却不带任何的情愫。

“我……”即使已经长大成人，千夜在苍旻的面前也依旧是当年的少年，他不自觉地低下头去，小声回答，“灵秀长老教我和陵修仙……”苍旻还是关心他的！他隐隐看到了希望。

苍旻不由睁大了眼睛，许久之后，冷冷道：“陵便罢了，但是，你绝对不可以。”纯血妖狐修仙？恐怕尚未成功便会先要了他的性命。

“为什么？”千夜抬头，不解地看着她，声音中透着一丝迷茫，“为什么陵可以修仙我却不行呢？”心底的那么一点希望开始冷却。

“因为……”顿觉没有解释的必要，她扭头，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转了一个弯，“你似乎很喜欢问我为什么，但是，没有为什么，没有任何原因。”她转过身去，没有看见千夜眼底闪烁的亮光彻底黯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