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家情郎的身体他自己清楚，我又如何能知道？”灵修放下手中的古琴，缓缓起身走到我对面。

我五指敲打茶几“洪荒魔尊怎会看不出神人们的身体状况，老魔头莫不是修为退步？”洪荒之人对于伤病向来一眼看破，这灵修摆明了想推脱。

灵修淡淡，“丫头，你休要激我。真想知道，那就去盘问盘问你家情郎，何苦在这里强迫老人家道出真相。”又补充道:“近来你服侍情郎也够辛苦，我这有上好灵丹，你带些回去吧。”

此为何意？回想近来重华对我呼来唤去的场面，我明了！重华，我又被你给算计了！

祁连子不过十万年修为，单是他的灵丹就足以让八荒的神仙们眼红，想必这灵修的灵丹不会差到哪去，“既然你盛情不缺，我便不客气了。”不要白不要，又便宜不赚是智障。

“你从未同我客气过，今日亦是。”灵修不屑挖苦道。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灵修赠我灵丹，我便体现北冥神女风度，暂且不同你这话计较。“如此说来，改日我将祁连子酿的酒送与你尝尝。”

“祁连子？那个小机灵鬼？”灵修问。

“正是。”我心里暗笑，合着在灵修的心里祁连子是这样的形象，若是祁连子知晓，会不会也追着灵修满山跑？可惜到那时吃亏的还是祁连子，即使他与二哥联手还是打不过灵修呀！

“小机灵鬼……”灵修紧接着又思索一遍，“他是否还在课堂上公然挑逗人家小女孩？”

“非也非也。”我是憋着笑意说的，心里早就乐开花，竟不知祁连子还有这般乐趣，难怪他对于孩童之事总是闪烁其词，原来是怕不小心说漏嘴，破坏他那逍遥形象。

微微调整心绪，“如今祁连子可是八荒中最悠闲自得，成日待在泗水中，逍遥得很啊。”

灵修略不解，“逍遥？这天界是否过于太平，连太子都能丢下政务独自逍遥去。”

“那个，天界现任太子是在床上躺着的那位，并非祁连子。”我汗颜道。

灵修似笑非笑，“丫头，连天界太子都为你这腰，本事倒是不小嘛。”

“好说，好说。”我连忙打哈道。这本不本事，我琢磨不出，我同重华情投意合，这八荒中难以再遇到心动之人，此生也就重华一人。

“你可知我是如何被封印于此？”灵修淡淡然道。

“愿闻其详。”我可是巴不得他说出十万年前的真相，要知道灵修之所以能成为魔族至尊，没有些许手段和修为，早被他人取而代之，更何况自洪荒来，灵修的威名仍能震慑八荒，使人谈之色变。

“呵呵。若非心有牵挂，怎会让自己深陷囹圄。若非十万年前天界以炎华之命循循引诱，我又怎会分神被害。”他叹息，“以我之命换取他的平安，我心甘情愿。”

我知炎华与灵修感情之深，一个甘愿封印东海，一个隐居栖霞山遁世，苦守十万年之久，难以想象在这漫漫长路中，他们是如何熬过相思之苦。

接着他又道:“丫头，你与你家情郎亦是如此。在封印之内我看得清楚，他毅然跳下东海与你同赴漩涡，只因为他心中在乎你，甘愿为你付出生命。”

很难接受灵修说出这般煽情的话语，着实让我动容，“如若当年让你重新选择，你是否会选择爱上炎华？”

“此生从未后悔，只恨未能与他同过逍遥日子，让他在外界孤寂十万年，是我对不起他。”

回想起栖霞山上那十里桃园以及那位看似清高实则孤寂的白发战神，“你是如此，炎华亦是如此。”

“魔尊甘愿两人承受这相思之苦也不愿重现于世是否因为灵脉？”重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见他缓缓走进屋内，径直坐到我旁边。

我稍微往灵修方向挪一挪，他脸色又开始不好了，我又给挪了回来，他又恢复笑意。

“不愧为天族太子，才不久就能发现灵脉所在地。”灵修道。“灵脉与我何干，若非为炎华赎罪，这封印又能耐我何？”

“好生狂妄，曾叔爷爷这十万年独居栖霞山算是亏了。”炎华讽刺道。

为何这重华与灵修一见面局面就如此僵硬，看来这两人八字不合，命中相克，生命诚可贵，以后让他们少接触对大家都好。

“炎华就炎华，什么曾叔爷爷，这天界规矩都把人训化一板一眼，有必要同白陶小子讨教讨论管理方式。”灵修笑道。

这灵修同祁连子都一个德行，从不认老，都是十几万年高龄，“你们这样相互攻击有何意义，灵脉之事又从何说起？”为了避免他们打起来，也为了避免重华伤上加伤，我急忙把话题转到正轨上。

“丫头，你在这里近万年，竟未发现灵脉所在，可见你悟性实在很低。”灵修将我取笑一遍，又褒奖重华，“你家情郎悟性同你真的不能相较，看来这位太子有朝一日将会是魔族劲敌。”

“你想如何？”我急忙问。早知道，灵修这身份可不是盖的，目前重华受伤，我又打不过他，如若他为魔族除去重华，我们可就有苦难说了。

“何必如此紧张，若我想将他杀害，如今他早已成为我琴弦下的亡魂。”灵修又补充，“我脱开魔族已有十万年，若非当年被封印前曾赋予魔族世代魔尊使命，我早已将魔族弃之选外。”

原来魔族没有传言中那么嗜血成性，他们解救灵修不过是为了使命，并非想要独霸八荒，小魔女少芊便是其中之一，是我误解了。

灵修顿了顿，“灵脉之事也是我闲来无事发掘出，当年天族帝君将我封印至此或许是希望我诚心悔过，有朝一日借助灵脉之力突破封印，毕竟这是他欠我的。”

我心里暗自吐槽，老魔头破除封印哪需要借助什么灵脉，只不过他想在封印内逍遥罢了。如今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真不愧是老魔头。

“曾叔爷爷可知道此事？”重华问。

“不知。”灵修答，“若他知晓此事，定会先毁灵脉将我救出，不会单单破坏封印。”

灵修说得这点我相信，炎华为救灵修以八荒安宁为代价，还有什么做不出？

灵修淡淡伤感，“他三番两次破坏封印，导致灵脉受损，为我何苦成为八荒罪人。”

灵脉之所以为灵脉，是因为它凝聚天地灵力，维持天地平衡，若是灵脉遭破坏，天崩地裂，天地将万劫不复。炎华此次委实过于猖狂。

“出去吧，面对一切。”重华叹息，“若你不出世，他定会成为八荒罪人。我知你出去轻而易举，何苦在这里煎熬。”

“过些时日我便重返八荒。”

“陌陌，是否想要看看这封印中的夜景如何？”听到重华的话，我停下手上收拾包裹的小动作。

封印中的夜景？封印中一年四季都是白昼，始终保持在春夏季节，从未听说过有夜晚。为此我还曾经跑到灵修面前去挖苦他，说他整日只会弹琴，对炎华的思念毫无岁月之分，还说炎华什么更加辛苦，什么不值得。然后灵修一挥袖我就直接飞出屋内，只能说幸好我会保持平衡，否则八荒第一美人的称号就要被第二美人给补上了，那可是八荒一大损失啊。

“灵修在此处十万年，从未有过什么夜景，你要如何办到？”我问。

“这自不必你担忧。”重华道。

怪人。我这一生遇到的怎么都是怪人，一个个都要逆天而行，忽视自然规律，不过我喜欢。

重华不知往何处去，东西都收拾差不多，过些时刻便可出发，现在无事可做倒是显得有些无聊。忽然，天慢慢暗沉下来，我晓得，这是重华的法术，他还真有两下子。

走出门，抬头仰望星空璀璨无比。“过来。”重华站在黑夜中，一袭黑衣并不明显，在星空下他的双目闪亮。

这让我想起大哥家那位小侄女，每次向我讨糖吃都是这样两眼放光，甚是可爱。

于是，同样可爱的重华牵着我的手，一起踱步，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令我无比安心。

“看来你前几日躺在病床上的耗损灵力都集中在这了。”想起前几日我端茶倒水那小媳妇样，加上灵修的提醒，更加确认重华装病这个事实。

我有些恼怒，突然天空撒起点点梨花雨，泛着微微蓝光，就如同天上掉下的星星，煞是美丽动人。我心软了，“这次就原谅你吧，不可有下次。”

“如此还要对陌陌的大度不胜感激？”重华笑，“得到你的眷顾，是让我觉得温暖的事情。”

他不明分说，将我揽在怀中，任由点点梨花雨飘落在身上。重华，此生遇到你实在是我最幸运之事。得空我定会携祁连子的酒上天重谢月老，可我哪里知晓，我与重华的缘分原本浅淡，是重华用鲜血刻画天命石那条深长缘分痕……

“陌陌，至今你未给我答案。”重华低头凝视我眼睛。

“在你身边共济风浪便是我的答案。”

此刻重华异常开心，从他面部从未停下的笑意便可看出。我同重华经受万年考验，历尽沧桑，总有一日修成正果，怎不让人宽慰？

在封印内的另一人伸手接住点点梨花雨，面部却是始终保持沉默，灵修淡淡勾起嘴角，“也不知他看到此种美景会不会开心，丫头家那位情郎确有些许本事，起码在哄人这方面有。”

也不知，此次重返八荒会发生事变，但愿羽化前将他安顿好，让他好好活下去，为自己活下去，不要活在愧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