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劫·天下
作者:湘香 | 分类:言情 | 字数:26.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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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落花时节又逢君1(本章完)
几日里涟漪频繁往返于“花满楼”与皇宫之间, 为避人耳目,她已很少去城郊的明月总堂,而风烟对她的行动完全不加干涉, 给予百分百的信任, 毕竟她肯再次进宫, 对他来讲已是天大的喜事。
这些时日, 涟漪在不知不觉间已将大致情况摸得十分清楚, 再加上司马睿敏锐的分析能力,每一步安排都细致入微,甚至到了精确的程度, 如何救出风笛,走怎样的路线, 到那里落脚, 该准备着什么东西, 都力争做到天衣无缝。虽然这是个艰难的决定,毕竟世上没有几个人敢在赫赫有名的圣宣帝眼皮底下做出这种明目张胆的事情, 可每当想到风笛为她所做的牺牲和苦楚时,便会生出无限的勇气和力量,她定要还他自由,就像他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得失。而现在万事俱备, 只欠个适当的时机。
这年的腊月, 乾朝迎来了后风等国的使者, 出于礼节和各国间紧绷战事一触即发的关系, 各国间的出使和外交都频繁起来, 这时大家都极为敏感,风烟即使再忙, 也不得不在大庆殿摆宴与满朝文武款待远道而来的使节。
按理说,这种国家极的宴会,必须是皇上和皇后共同出席以示对来使的尊重。风烟几日前明里暗里同涟漪提过,但见她始终淡淡的样子,又怕惹她厌烦,最后只得找贵妃清雅同往。早上离开前,他还特意到小兰亭来同涟漪一起用了早膳,言语和眉眼间的憾然尽现,仿佛涟漪做出什么事情,让他万般委屈,涟漪知他心意,却只能默然无视,心中早已掀不起任何波澜,在知晓那些事情后,除了风笛,无论何事都已与她无关。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十分,前朝“长庆殿”国宴未歇,涟漪已收拾整齐,悄悄向御膳房进发,她身无长物,即便有也早安顿到别处,这会信步走来,驾轻就熟的避开人流多的地方,不一会便绕到御膳房后的角落,这里是离冷宫最近的地方,更是一段人烟少至的小径。
暗影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早等在那里,那人见到涟漪匆忙行礼,涟漪见是玄武使赵延,微微有些充愣,原本约定堂中一位护法趁大宴各国使节之际混进来,却没想到来的会是赵延,涟漪压低声音道:“玄武使,怎么是你?”
赵延微微躬身,压低声音极为恭敬的回道:“这不是小事情,我不放心,便和司马先生要求亲自前来。”
涟漪面露感激之色,赵延最近忙于各分堂重建,正是焦头烂额之时,她虽知他的武功在堂中除司马睿外,无人能望其项背,却不愿再让他操劳,没想到他会自动请缨,“谢谢!”
赵延听她声音不高,却真挚诚恳的话,心中微顿,抬眼扫过月光下,她面容上的华彩,有瞬间的错觉,他转首掩过眼中微不寻常的激动神色,利落的自包裹中取出准备好衣物,递给涟漪,“堂中,不必如此,这是属下该做的!现在时间急迫赶紧换上衣服,司马先生已派人在甬道处等候!”
涟漪自然知道这会并不是客套的时候,成败在此一举,只伸手接过,快速的将一套御膳房小公公服饰换上,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极小心的向“浮华殿”走去。
绕过冷宫不久,便是“浮华殿”,殿前依旧稀稀落落站着几个站岗侍卫,乾朝皇宫本就戒备森严,固若金汤,是以在这种大环境的影响之下,“浮华殿”的守卫反而相对松散起来,这里隐蔽的人迹罕至,甚至宫中知道此处的人为数不多,更何况谁敢跑来动圣宣帝秘密关押的人,所以盘查并不算严谨。
涟漪整理衣衫,调整气息,摆出一副从容神色,和赵延两人拎着提篮,向门口走去。
一个侍卫远远看到他们,迎了上来,道:“喂!干什么的?!深更半夜到这里做什么?”
涟漪不慌不忙的略略躬身,自身上取出风烟给她的腰牌,拿在手里晃了一下道:“我们奉了皇上旨意而来,陛下念及这几日是六殿下生辰,毕竟骨肉亲情,便命小的们送些好的餐食来。”说完还扫了那侍卫一眼,眼中的不屑显而易见,那侍卫没见过什么世面,又见他们说的理直气壮,只当他们是奉旨行事,自然不敢阻拦,况且那牌子虽只一晃,但明黄色的龙纹却十分清晰,那是皇家才专有的纹饰,只当这位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贵人,忙恭敬的让到一边,示意众人让路,涟漪朝他微微点头,再不迟疑,同赵延迈进“浮华殿”。
其实只有涟漪知道,刚才那一刻,她面上平静,心中却紧张到极点,进入“浮华殿”之时,额头已有了一层细密汗珠,赵延知晓她心中紧张不安,投以关切的目光,涟漪微微牵动嘴角,似是笑了下,却依旧掩盖不了心中的慌乱。
她已不知自己紧张的是刚才能否能躲过侍卫的盘查,还是有些近乡情怯,风笛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或许就在前面的某个房间中,他被囚禁的日子过得如何,他为她牺牲了那么多,见面她该说些什么?!
在她未想清楚时,迎面一个偌大的殿堂展现在眼前,这里毗邻冷宫,人际少见,是以院中和房屋构造上都蒙了一层灰尘,但仍掩盖不了其建筑结构的精致和构造花纹的细腻。
涟漪向前走几步,发现迎面房屋中有烛光闪烁,借着淡淡月色和窗纱,看不清里面情况如何,但紧闭的大门上,一把厚重的锁,赫然入目,其上满布尘土,似是很久没开启过。
虽没看到风笛,但涟漪心中强大的预感告诉她,风笛就在里面,侧首,旁边窗口一个不算大的暗门,可以自由打开,大概每天的膳食和生活所需,都是由此处送进去。
她心中泛起一阵酸涩,风笛这段时间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原本身为皇子的他,本该锦衣玉食,却放弃荣华,隐居山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为她的自由和那点恬然生活的愿望,再次放弃自由,放弃多年经营的产业。想到此处,她脚下沉重,步伐微顿,片刻间,不知所措,更不知该如何面对。
赵延见涟漪微愣,知晓时间紧迫,几步上前,拿起门上厚重的铁索,翻看几下,自怀中取出状似勾子的工具,手下微微用力,加上几分内劲,咯吱,咯吱几声脆响之后,门锁应声而开,紧闭的门扉被轻轻推开。
涟漪抬首向房中望去,俊朗挺拔的熟悉身姿映入眼帘,听到动静,青衫男子也抬首望来,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下来,只有短短几秒,男子脸上由迷茫到震惊,再到狂喜,几个表情变幻,突如其来,尽收她的眼底。
涟漪上前几步,在他身前停住,凝望着他目若朗星的眸子中,述不尽的欣喜和不可置信的狂喜,向他缓缓伸出手。
风笛的眸子似是被忽然点亮,顷刻间,拉住那双纤长秀美的芊芊玉手,微一用力,已将人带向怀中,原本明朗的嗓音中,竟隐有哽咽之色,“涟漪,真的是你!”
涟漪双手环上他挺拔的身姿,慢慢收紧,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抬首,美目中水汽蒸腾,一滴清泪再抑制不住,划过柔美的脸庞,“大哥!对不起!”
风笛剑眉微蹙,忽而明白他她中简单几个字蕴含的深意,抬手将她脸上泪渍抹去,展颜露出往常般明媚灿烂的笑容,涟漪在他的笑意中,微微失神,有多久没见过他如此笑颜,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空洞,都在他那样的笑意中被填满,正想说什么,一边的赵延,躬身道:“堂主!不能再耽误了!”
涟漪如梦方醒,自风笛怀中挣脱,轻轻挥手向门外一指,赵延立刻会意,点头飞速向门外走去,而她则从提篮中取出一件普通的侍卫衣饰,放到风笛手中,“快换上,我们这就出去!”她不由分说,开始解风笛外衫上的盘扣。
风笛握住她有些慌乱解着扣子的手,低声道:“小妹!这是私放亲犯的重罪!”
涟漪手下一顿,抬眸望向他,瓮定的道:“我知道!但必须这么做!如果出了事情,所有后果,我来承担!”
“你可知那意味着什么?圣宣帝可不是当初的二殿下,他是帝王,翻手云,覆手雨,你莫要再用以前的眼光去轻估和评判他!”风笛的声音低沉下来,望向她的目光中逐渐清明起来,而那清明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莫名感动和欣慰,而后他轻笑起来,肆然而无畏,“今天能看到你,已是我的奢望了,本以为茫茫人海中,即便我与你有再多牵绊和宿命中纠缠的缘分,今生今世在这深宫之中,永无相见机会。想不到你会来找我,这些于我而言,已十分珍贵,亦足够了!”风笛说到最后,仿佛了下了决心般,转身背过脸,不再看她,清冷的道:“你走吧!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只要你好,不用顾及我,毕竟二哥尚有一丝手足之情,否则今时今日,我已不在人间!”
涟漪见他决然的神色,心中一痛,无论何时他都将她放在第一位,翻腾的情绪,将胸口涨的异常难受,但时间不等人,再耽误下去,这些日子的筹谋都会是一场空,她强自压下异常难捱的情绪,深吸口气,上前一步,挡到他的面前,倔强的仰首与他对视,眸中明晰的坚定之色不容忽视,声音清冷犀利,“你若不走,我便同你一处,没有自由算不得什么,但你休想再找借口,弃我而去!”
风笛被她的语气和眼神震撼,定定愣了一刻,确认以她的脾气,说出的话绝无反悔,默了半响,终点头答应。
一行三人顺利的自御膳房后的小径穿出去,赵延早在涟漪劝说风笛之时,轻而易举的将几个守卫打晕,这一路熟门熟路,畅通无阻。
早有马车在后宫不显眼的甬道处停靠,那马车涟漪平日正常出入宫所坐的,事先通过长贵在后宫的人脉,买通了可靠的人,一早便在此等待。三人不由分说的上了马车,赵延和风笛在里,涟漪坐在外侧,马车由个小公公驾着,慢慢向宫门驶去。
将近宫门之时,车外传来脚步声,车子稳稳停下来,涟漪心中有数,是出宫的例行检查,只听一个侍卫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为何出宫,可有口谕!”
驾车的太监刚欲开口,涟漪一挑车帘,探出身来,将早已准备好的令牌一举道:“让开!是我!我有急事要回侍郎府!”
侍卫微微一愣,在看清涟漪的面容和她手中明晃晃的令牌之时,迅速换上一副献媚的笑脸,躬身行礼,“原来是姑娘,小人唐突了,这便放行!”
涟漪未等他说完,一甩轿帘,坐了回来,只觉得手心微微冒汗,脸色发白,紧抿的嘴唇显示了她的紧张,以往演练了那么多次出宫,等到真正计划的这天,竟还是抑制不住,马车又徐徐走起来,她向后靠在车壁之上,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她抬眸对上他深沉的眸子,缓缓放松下来。
风烟在宴会尚未结束之时,便让夜阑暮等人作陪,找借口退出长庆殿,不知为何整个晚上,他不停的应酬各国的使节,不停的觥筹交错,却依旧觉得不安,当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之时,他终忍不住心中的不耐,离开长庆殿,快速向小兰亭走去。
几个贴身侍卫,面面相觑,非常不解,平日里沉稳的陛下,为何今日好像失了方寸,当她步入小兰亭时,便看到殿中透出夜明珠的光华,若往常般的柔美朦胧,心中逐渐安稳起来,这么晚她该是休息了吧,想到这里,他放缓脚步,挥退侍卫,独自向内殿走去。
大殿中依旧有她的气息,让人心情舒畅,可那偌大的象牙床和美人榻上,都无伊人甜睡的身影,他几乎立时反应过来,大喊道:“来人!”
几个小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倒在地,“陛下!”
“涟漪呢?”风烟挑眉道,语气中有丝不能确定的茫然失措,心渐渐沉了下去。
“姑娘说去御膳房了,一直没回来,奴婢们以为姑娘定是和陛下一起!”那小婢颤巍巍的声音传来,见风烟愈见严厉的语气和神色,不住的叩首。
“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半个时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