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贤根本就没有更多的犹豫和惊骇的时间，他很快发现，在接下来的突破中，大梦道韵以他难以理解的方式开始了自行运转。

就好像当初修炼大梦仙功一样，随着接触之后，他已经不能自已。

五行、空间、阵法、刀，各种或多或少的道韵在大梦道韵的运转下，自行拼接。

和谐、完美，余贤眼睁睁地看着体内的变化，惊恐之余，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视觉、认知享受。

战栗感在这诡异的美中越来越浓。

“原来我根本就没有选择！”恍惚间，余贤突然明悟：“即便我选择其他的道韵，最后随着大梦道韵的变多，还是会以大梦道韵为主，最后再次发生这种情况！”

心思变动之下，余贤体内隐隐要睁眼的小小元婴开始出现崩溃的征兆。

元婴忽而光芒闪烁，忽而像是要从中长出奇怪的东西，又忽而变大缩小。

小小的躯体里，仿佛有着一个世界，那里在群魔乱舞。

余贤的道心崩溃了。

在这突破的关键时刻，他见到了完全被操纵的自己，他感觉自己只是一个被塞入木偶里的意识，除了无声的呼喊，做不了任何事。

“死有千般错，生者在沉沦。妻儿有何辜，七水中混沌。”

就在元婴快要崩溃的时候，冥冥之中，一道高淼的声音响起。

全身赤红，黑色经脉遍布的余贤在癫狂之中突然有了一丝清明：“你是谁？”

“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与你无冤无仇！”

“你究竟是谁？”

余贤仰头大吼，仿佛那人就站在天边，冷漠地看着他。

“呵呵，难道你还会放我回七水吗？既然如此……”余贤丧然，声音陡然从悲愤变得低沉，接着他浑身颤抖，满目疯狂地大吼：“那都去死吧！”

轰轰轰。

体内的轰鸣声连续不断，他早先被破坏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如持续泄气的气球，在余贤与身体中难以控制的力量拉锯时，持续的向外喷出精气神。

天空阴云堆积的快成为了浆糊那般浓稠，沉闷的雷声像是肺炎之人极力压制自己的咳嗽，那本来早应该轰落而下的天雷，却也似被无形的举手撑住。

只有席卷如柱的天地清明之气不停的向着余贤头顶汇聚。

余贤疯狂而无力，他连毁灭自己都做不到，体内的道韵有条不紊的在不停变化的小小元婴上镶嵌，隐隐形成一种名叫“完美”的雏形。

那种完美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这使得余贤的元婴越来越稳定，稳定到，余贤觉得自己都无法杀死自己的地步。

在余贤彻底丧失挣扎的时候，他体内的元婴终于睁开了眼。

那双眼，毫无生机，仿若丧失了灵魂一般。

余贤心里一阵抽搐，那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样子，一个同样求死都不可得的元婴。

轰隆隆……

在元婴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压抑到极点的天雷终于倾泻而下。

是倾泻！

如天水倒灌的雷霆，仿若老天都失去了耐性，没有了仪式感。

衮衮修士总结的雷霆规律在此刻都不存在了，只有倾斜、宣泄，甚至混乱。

余贤毫不抵抗，身体被天雷不停的往地底冲刷，就连抽搐感都没有，他的身体里像是被装满了烈性的炸药，不停的随着气血轰轰爆开。

到了最后，他的身躯都成了灰烬，又被高温凝结成如舍利的东西，然后再破开，消失。

如果说唯一有留下的，那就是纯洁如琉璃的毫无生气的元婴。

……

天空渐渐开始出现新的色彩，阴云越来越淡，直至消散。

随着阴云一起消失的，还有阴云笼罩下的生机。

满地的灰烬。

从天空俯瞰，地上是大面积灰白色的圆。

只有圆心有着焦黑之色。

在中心，则是一小块被氤氲笼罩的地方。

那中心光芒慢慢散去，出现了一个四肢张开，赤裸躺着的人。

那人，明明是睁着眼，明明胸口隐隐有起伏，可却像死了一样。

“了却七水事，入我大梦中！”

高淼的声音在余贤耳边、心中响起，让余贤的瞳孔随之一颤。

他的意识开始回归，轻声呢喃：“我果然……终究是死不了的。”

这话语满是自嘲，又有了一丝的希望，却是默认了与方才声音的约定。

……

“这里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一片死地？”

逆着惶恐的野兽痕迹，几道人影出现在了余贤渡劫之地。

这些人显然是又一群的狩猎者，在余贤的漫长天劫过后，他们仿若只是经历了一个恍惚，因为知道这里本就是人妖罕见的普通山林，所以这些人都隐隐觉得此地变故必然是因为有着重宝。

只是他们还来不及查看，就发现了一群同样来此查看的妖族，同样，那些妖族也发现了他们。

边境之地，纵使有着人妖联盟的约束，两拨势力都难以压抑着血海深仇。

狩猎者们自然不会考虑是因为自己侵犯了对方，才导致曾经同伴的死亡，这里的妖族更是自觉的无辜。

于是双方才一见面就剑拔弩张起来，又不约而同的各自偷偷有人和妖离去，显然，是想着向背后的势力汇报此地的情况。

“动手！”

狩猎者比边境妖族更为果决，几乎在双方相见的瞬间就要先发制人。

妖族动作虽慢，也并未措手不及，双方战斗瞬间进入高潮。

只是相比与这群狩猎者的有序，妖族一众像是一盘散沙，虽然一个个含不畏死，却开始落入下风。

再加上双方的强者上面，狩猎者这边要厉害几分，那群妖族很快就出现了伤亡。

但此处毕竟是妖族的领地，它们能更快的召唤到援军，因此妖族那边只要拖住这群不速之客就算是胜利，所以焦急的反而是狩猎者们。

于是，立即就有几个狩猎者从队伍中分离出来，向着此地的中心飞去。

同一时间，狩猎者领头开口道：“妖族兄弟，我们人族与妖族乃是兄弟，方才在下一时糊涂，不应该对贵族兄弟动手，可否暂且停手？”

只是他虽然说着和善的话，却手上却一招比一招狠毒。

“去你奶奶个无耻之徒，你们杀戮我妖族，还要我妖族至宝，跟我打死他们！”

众妖深受狩猎者之苦，对他们可谓是恨之入骨，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这里之所以妖族灵智这么高，都是被这些狩猎者优胜劣汰下来的，不聪明的早被这些狩猎者给剥皮抽筋了。

此刻，它们哪里还不知道这些狩猎者的图谋？

于是妖族这边也要分出去一部分，至少也要拦住之前分出去的那批人，可惜妖族优势不足，却是被狩猎者们施展手段给死死拖住。

众妖只能一边战斗，一边裹挟着狩猎者们进入灰烬之地，竭力靠近灰烬之地的核心之处。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人族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