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美貌动人
作者:余姝七 | 分类:言情 | 字数:20.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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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大梁虽以读书为重,但乡村破户甚少有精力和银钱花在这上头的,所以他招收的学生不多,大多是村里还有几亩田地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后半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对于那些朝堂纷争,对于那些旧人旧事,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遗忘。
但这少年是个意外。
蒋宇还记得初次见到这少年时,他偷偷地趴在窗外瞧着他上课,起初他只以为这孩童是一时兴起,但没想到之后几天日日如此,直到持续了一个月,这不得不引起他的好奇,一好奇就未让人将小孩赶走。
他注意到那孩童是真的非常认真,并没有顽劣的心态。
他让学堂里的其他孩子练字时,那小孩就在窗外用根树枝划着练。他有时候故意从小孩身边走过,惊奇的发现那字竟练得不错。
而几日后,那小孩似是看出来了,某日见他出来,当即跪了下去,道:“请先生收我。”
蒋宇那会被小孩的话愣了一下,淡淡的反问道:“那你可交得起束脩?”
小孩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他转身漠然的走开。
他原本以为,这小孩大概该放弃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小孩却并未放弃,而是比以往更认真,那字也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从原本的歪歪扭扭到而后方方正正,进步之神速,让他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定性,这往后可不得了。
当然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收徒的意向。
让他真正转变心思的是他第一次开始讲学的某日。
那日他在学堂上读完了《诗经》中的一篇文章,然后要求学堂上的学生下午时许将整篇文默下,能默下多少算多少。
不过他也并不期待这些孩子真能默完整篇的文章。
而后在他整理桌案时,察觉到屋外熙熙攘攘的。他一时困惑抬头去看,看见了屋外站着还没走的学生,好奇的走过去瞧了瞧。
这一瞧,让他吃惊连连。
和前几次一样,小孩认真的用着树枝练字,惊讶的是,他此刻手下写的字正是方才蒋宇读了一遍的诗词。
一刻钟后,蒋宇瞅着分毫不差的字内心十分心惊,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自己方才只读了三遍,而从他开始练字开始,不过两个月余罢了。
天禀异赋者他见之不少,但是出身草莽,又能有如此定性的孩童,蒋宇自认未曾见过,他知道这小孩往后定不同凡响。
在他惊骇中,小孩又如同前一次一样,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磕头道:“请先生收我为徒。”
他沉默着,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一次他听到那个小孩回道:“若先生信我的话,往后束脩我会加倍奉上。”
他记得很清楚,那张仍旧稚嫩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异常坚定,让他困惑:“你为何一定要我收你为徒?”
小孩没有丝毫犹豫,缓慢又平平稳到:“我要往后无人再欺辱我,小瞧我。”
蒋宇听他所说,蹙了眉,但还是问道:“如若往后你有所成,还有人犯你,你当如何?”
蒋宇至今都记得,小孩的回答超出他的意料。
“若不服者,必当杀之除之。”
这回答不是蒋宇想要的,若是在早几年,他绝对不会教导这样的孩子,因为这样的人,并不算得真正意义上的君子之派。
但那句话却让如今声名狼狈的他深有体会,让他忽生起了对从前为官时的感慨。若是当初他的心能狠点,劝说那位主子,是否如今就不会落得这样子的下场,那人也不会死了。
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蛊惑,等意识到的时候话已出口:“既是收徒,总得知道你的名字罢,你叫什么?”
小孩欢喜道:“吾名李今晏。”
蒋宇回神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许久,见他回望着自己,于是呵笑一声:“去吧,让那些老家伙看看,就算是我不在京城良久,可教出的徒弟照样不比他们的差。”
蒋宇想到,也许他从来都没忘了从前,也许他一直在等着回京的那一刻,而他的回京必然不再像七年前那般狼狈。
不过他还是对这个至今还不能完全看穿的弟子的表达了不解:“说起来还真是不知道让你冲动的做出这个选择的是什么原因。”
李今晏在他最后那句话时顿了顿手,而后才轻轻落下最后一子,道了声:“是。”
两个时辰后,李今晏的身影出现在一间破败的庙宇门外。
那庙宇里似是有人。
他推门而入,里头的人见着他立马走了上来,若是顾卿卿在此的话,立马就能认出来,此人正是山寨上那个上了年纪的厨娘。
“这是你的钱,拿着吧。”
李今晏神情淡漠的将手上的银袋子扔了过去,瞧着老厨娘谄媚的接过银子的场面,似是嘲讽。
银子果然是个好东西。
“我之前让你放火,可没说让你将整个寨子给烧了。”
老厨娘数银子的动作顿了下来,有些小心的将银子往怀里搂了楼:“这不火大才能逃得出嘛。”
李今晏冷哼了声,也没管,毕竟那场火到底烧死了多少人他也不相关心,只是之后他往破庙四周瞧了瞧,见没看见要的东西,立刻蹙了眉:“我说的灯笼你没带出来?”
老厨娘这会已经数完银子了,紧紧地捂进了怀里,听他说这话小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公子您先别急嘛,那灯笼老奴自然是带着的,只是这钱嘛……”
说着嘿嘿笑了两声,李今晏此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看来,你这是要加钱了。”
老厨娘没回应,但表情很明显就是如此。
李今晏默了片刻,虽冷哼了一声,但还是从衣袖里又掏出了些银子。盯着那老厨娘,缓缓道:“这银子嘛,我只有这些了,若你还不拿出来的话,我保管不光我手上这些,便是连你现在的那些也能没。”
说完他就将手上其中一锭银子往窗外扔去。
见他还要扔第二锭,老厨娘立马急了:“别别,我现下就拿,现下就拿。”
而后老厨娘从破败的佛像石墩后掏出了一件被烧了一小半的灯笼,他这才止了手。
“这灯笼我去找时被火烧坏了,老奴这是好不容易从废堆里那出来的,公子您就算不看老奴年纪大了,也看在老奴千辛万苦的给您找这物件,再加点?”
李今晏瞅着老厨娘一脸贪财的样子,扬了扬手,将方才的碎银全部扔在了地上:“银子就这些。”
而后趁老厨娘去拾银子时,轻轻的拾起有些残破了的灯笼,那珍之又重的动作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
顾自从屋子走出去的李今晏仔细的盯着手中的灯笼,似是自言自语:“这可怎么办……”
白皙的手轻抚了下烧坏了边角,眉头蹙得已经快松不开了。
***
顾知县的这场上任时间非常匆忙,京城只给了他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于是关于杜兰的事顾知县是完全搁置了下来,全府上下紧赶慢赶的帮忙收拾着去京城的物件。
而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杜氏突然之间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吵闹着顾知县死活说杜兰死的冤枉,要再查一次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让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是,三天后她提出了要离开,但是死前必须要带着杜兰的尸首离开。
杜姨娘将杜氏送上马车的时候虽然面上非常不舍,但是内心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马车后的棺材,顿了片刻,而后轻轻的呢喃了句:“抱歉。”
但这会没有人注意到她到底说了什么,就在马车要全部离开的时候,突然杜氏撩开了车帘,叫住了往后走的杜姨娘。
杜姨娘虽然不知道杜氏想跟她说什么,但仍是上前去,嘴中道:“娘,您别担心,我之后会给寺庙稍一笔钱,定让兰侄女走的安安心心的。”
她以为杜氏这事不放心,于是柔声安慰,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事做的略微匆忙了些,但是没办法,她得到消息的时候时间过于紧迫了些,她只能如此。
余光瞥到那副黑色的棺材,她低了低头,暗道:兰侄女你走好,往后我定会日日给她上香的。
她正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双手被一双苍老的手握住,那双手握得她有点紧,她蹙眉抬头望去:“娘?”
杜氏睁着那双小眼,这几日来一直哭丧着的脸突然阴沉的厉害了,杜姨望着这眼睛,突然觉得全身的寒毛立了起来,当然最后让她莫名颤抖的是杜氏之后说的话:“你这双手呀,怎么就是洗不干净呢?”
杜姨娘僵着脸笑道:“娘,您说什么呢?”
杜氏却不理她,顾自望了望身后的棺材,道:“你哥哥呀,没什么本事,就生了你兰侄女一个女儿,如今她死了,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你呢,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所以当你决定要入知县府的时候为娘一点也不奇怪。但是呢,玉儿,你如今这心是越来越狠了,你怎么能下得了手呢,那可是你的亲侄女!”
杜姨娘似氏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满脸惊诧,压低音量再在杜氏面前道:“娘,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兰儿妹妹这事真的跟女儿没有关系!”
杜氏却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她,嘲讽道:“你是从老娘肚皮里爬出来的,就你心里头那点沟沟道道,别人不知道便罢了,我还能不知道,论心狠怕是没人能及得上你,像当年,你连亲女儿都能利用上,你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杜姨娘此刻终于收敛起了脸上的委屈,一双眼睛瞬间冷了下来,脸色说不出的差:“娘,你这话说的女儿更加无辜了,女儿这么做,不是对大家都好嘛,我也没见您平日里少收钱,怎么,嫌少?”
“我自然没有怪你当年的意思。”杜氏耷拉着一双干瘪的眼皮,“我只是提醒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娘,您说吧,您这次想要什么?”
杜氏这次听完,笑了:“不管怎样,兰儿终究已经死了,我不想再去管这事,只是你哥哥那边怕是不能善了。但是若你往后的银子再加二十倍,往之后再帮你哥哥在城里谋个一官半职的,想必如此我也能劝了你哥哥,这样的话兰儿怕是才能入土为安吧。”
说着看了看脸色很差的她吧,加了一句:“我瞧顾知县这官途亨通,怕是你好日子也不远,这点小钱你也不在意吧,毕竟我为娘觉得你也不想他知道这些事吧。”
她一说完,杜姨娘就咬了咬牙,第一次这样长久得望着杜氏,满眼晦涩:“娘,您就这般心狠?!”
“不是我心狠,是你。”
马车缓慢的行驶,后头拉着一口全黑色的棺材,棺材下的车轱辘行驶过十字路面,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这些声音就像是一点一点敲在杜姨娘的心上,她望着远去的棺材,忽然满身疲惫,忍不住放声一笑。
笑得不远处的下人满脸莫名。
笑着笑着,眼角竟笑出了泪,当这滴泪水极为快速的划过她的脸颊,也不知是哭是笑了。
顾卿卿对于杜氏的走有些遗憾,因为她这一走,意味着对于杜兰的死是彻底放弃了。同样的,这也让她十分困惑,困惑的是明明之前还坚持主见的杜氏为什么会突然改了说辞。
倒是杜姨娘莫名其妙的,在杜氏走后的当天,突然将房中的物件砸了个遍,初始听闻这消息的时候,她正吩咐宝香将房里的半年红全扔出去。
关于这事她也跟顾知县说过,不过顾知县真是太忙了,自授官的事情下来后,就忙于处理之前那一批山匪,又加上任时间紧迫,所以对于她的事也有些敷衍:“卿卿呀,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多想了,说来说去最坏的就是那杜兰了,现下她死了,还当真是便宜了她了,若是你还气的话,要不爹现在就把她那尸首要回来随你怎么处置?”
顾知县这番话,气得她登时便转身走了,要回尸首,怎么,还要她鞭尸解气不成?
之后她便自己查了起来,关于这事她也问过绿水,但绿水摇头不知。杜兰出事那天她还在收拾行李,没来得及到穆婉蓉身边,所以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而半年红这事,她也有意无意的试探过她,绿水表情明显迷茫,也不像是伪装的样子,顾卿卿便猜测到,关于这事她恐怕是不知情的,想来也是,若她是杜姨娘的话,也不会想更多人知道此事。
最后查来查去杜兰倒越来越像是畏罪自尽的样子,而另一边顾知县去京城报道的日子也要临近,不得已,关于杜兰的事也只能搁置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给他们的运气,竟挑在了这个档口。
马车离开顾府的时候,顾卿卿望着顾府的牌匾叹了口气。
这一次顾知县的任职时间是短则两三年,长则数十年,于是便决定全府搬去京城,这一下可好,顾知县的上任,变成了全府的搬家。
闽县距离京城隔着十三个县城,两个州,原本需要花上一个半月的时间,但是这远远超出了顾知县的到京上任时间,于是众人这一下只能紧赶慢赶,片刻也不敢多停歇休息,如此一行便是大半个月,终于赶在顾知县上任前三天到了京城,大伙这才松了口气。
京城是大梁最繁华的都城。
大梁立国六百年来,一直以京城为都国城都,所以京城一直是最为繁华之地,顾卿卿也不曾想过,有一日自己竟然会来到这。
等他们一大帮马车驶入高大的城墙,映入眼帘的是十余丈宽的方砖大道。方砖大道两旁林立着各色商铺,还有那迎风摇曳的显目旗帜,让初次来此的顾卿卿十分好奇。
顾知县能来京城这事实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毕竟她原本这一世只希望顾知县好好的而已。
然现今许多事已与之前的事脱离了,便是她也不知道往后会怎样走下去,只是希望在京城任职的这两年能平安无事。
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十几个官兵将一直热闹的群人扫开,只留下中间一条宽大的路,他们这几辆马车也跟着被挤在了人群里。
正当她好奇的时候,旁边的人给了她答案。
肩上背着巨大糖葫芦棒的小贩被拿着大刀的官兵推了一把,差点扭了脚,嘀嘀咕咕了念了句:“要死咯,什么人物啊,这么大排场!”
立刻被旁边另一个收拾帕子的商贩轻滋了一声:“你可小点声说,要是被这些官兵听见,可少不了你的好果子吃。”
帕子商贩此时正在收拾面前的帕子,只见他面前一块敞开的布上,只有余余几块帕子,可见生意之好。糖葫芦小贩见此奉承了几句,而后趁机问道:“这位大哥,你可是知道这是谁要游街呀,这难不成是皇上?不然的话哪有这么大场面,竟让我们连生意都不能做了。”
正如这糖葫芦小贩所言,原本热闹的大道被挤开了一条大道,人群都被挤在了两旁,十分拥挤,这怎么能做成生意。
帕子商贩收拾完了最后一个小人,这才松了口气:“你知道什么,今日可是状元游街的日子。”
糖葫芦小贩吃惊道:“真的?这状元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还能有假不成,听说啊,今年的状元郎格外俊,怕是探花都比不上咯。”说着指了指人群里明显高出往年的妇孺人数,还有大道两旁高楼上,隐隐约约探出的和未探出的,簪满花珠的人头,“你瞧那些,可都是出来看状元郎的咯。”
帕子商贩晃了晃自己手上那袋子帕子,满脸得意:“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今日卖帕子干什么。”
就在帕子商贩说完的一瞬间,前方传来一阵高亮的喊声,人群静了下来,而后是一仗队高大的人群走过,他们全都举着朱红色的长木牌,上头写着“肃静”、“回避”。
鸣锣开道后才见得缓缓行来一列人,这些人全都骑着棕色大马,而在这些人中,唯有前头那位最为醒目。
顾卿卿不由的撩大了车帘去看。
远远的,她只能瞧见当首的那位身子颀长,穿了件大红色的衣袍,脚跨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
这使得她探了探头。
而前方那人走过处,原本安静的街道一时间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从天而降的各色帕子飞下来,冲着那人砸去,这让她更好奇了。
但等那人走近时,见着那张俊美的脸时,刹时让她傻了眼。
那不是旁人,正是月余不见的李今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