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破之玉楼红苒
作者:师师 | 分类:言情 | 字数:2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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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七皇子安陵是安王爷一母所出,早听说是一个痴儿。因胜帝怜悯,无功封王,封号平康。
安陵平素里依仗父亲宠溺,兄长纵容,做事无法无天,任意妄为。王公贵族里传有他的一个诨号——七小爷。
据说官员进宫面圣,碰头的暗号就是:“七小爷在不在跟前?”如果哪天一不小心与这位小太爷相会,被弄个灰头土脸不算,不管身上带的,手里拿的,兜里揣的,定会被这位以收藏别人的东西为乐趣的小爷半个不剩的搜刮去。
这样说来,我是被傻子骗了!他骗我的时候表现得哪里像傻子?可他若不是失常,他一个皇子无缘无故的装太监做什么?
我在屋子里关了自己一天一夜,怕了一天一夜。
至于那个低沉冰冷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夹杂在里面。正是因为这种淡漠,平添了几份高贵,几分傲慢,越发的有磁性引人注意。
判断不错的话应该就是是安王。大概是从未听见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我禁不住想看看那是怎样的男子。
因为不能如愿,遗憾竟然比惊怕来得多些。从惊魂中斗胆生出了窥探之心,这样的感觉着实刺激微妙,却又不免被这心思弄得浑身不自在。
再一细想,那晚我和七皇子说话时,安王就应该是在拐角那边的小亭子里。换句话说,七皇子扮太监骗宫女是安王知道并默许的。
安王不可能也傻,难道是想知道自己府上有多少女人肯花大价钱和自己过夜?或者想看看宫中粉黛为争夺主父宠爱表现出来的丑态?
先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我选择跑掉实在是再愚蠢不过的,居然两天无人上门寻麻烦!我真应该找点酒来庆贺这样的好运气。
自己慢慢调节心境,从最初的惴惴不安渐渐平定。最不赞同自己吓唬自己,事已如此,安王那边没动静,我再害怕也是无用。
沈落儿向我提及那晚的事,我三言两语捎带而过。至于她如何送荷包予安陵,我也不愿多问。
沈落儿见我顾左右而言它,便作罢了,每日来我房里的次数也逐渐少了。如此,我和她才真正疏远下来。
我知道该向她解释,解释为什么我知道她送了荷包给安陵,解释那晚我做了什么事。可看着她疏淡的表情,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向别人交代清楚?向一个自己本来就在内心深底存在着芥蒂的人?我不是玉儿,也没必要一定要去维持这份姐妹情。或许沈落儿已早不认为我没有非分之想了,我这时又何必再去在意她的想法。
我们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也许放了手,最后就会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不是吗?一面却又在心里苦笑想:“我这样的人必先遭人疏远,可笑的反是我先远着别人。”
这是我的弊端,对什么东西可以果断的放手,失去之后,又会紧抱着消逝的影子反复留恋。
第二天晚上,我在屋子里实在撑不下去了,拉着同心到院子里散一散。
我靠在游廊的柱子上数星星。同心坐在一旁一面给我扇风,一面柔声说:“落儿姑娘晌午告诉我,说姑娘被分到书房伺候茶水,只在王爷留书房过夜时伺候着守夜就行了。
我“啊”一声,吞下一口凉气。
为什么此时安王会让我进书房?是因为我那晚的行径,还是因为苏景?他该不会想针对我吧?
我深呼吸慢慢放松,告诉自己是祸躲不过,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伺候茶水?落儿妹妹分到何处?”
同心迟疑一下才道:“落儿姑娘无需再分,只等王爷招寝就行了。姑娘虽明面上是书房伺候,实则却要看姑娘的。书房里未必不好,行动都在王爷跟前。”
我想了想点头问:“我何时去书房?”同心低头说:“原定的是明天。落儿姑娘瞧姑娘这两日精神不济,替姑娘向张公公求了情。姑娘可以在寻音阁多住几日,心情好了再去。”
我说:“哪个心情不好?明儿就去!你不能伴我一处是吗?”
安王收了沈落儿,却让我进书房充使唤丫头,或许是觉得我不足以威胁,更‘看重’沈落儿。我无可救药的私心希望这样。
“张公公命我还留在寻音阁服侍沈姑娘。原想着一辈子跟着姑娘,如今在这里反要分开!”同心见我没什么心思听她说话,由不住低头拭泪。
我忙拉着她的手,用帕子替她擦眼泪,道:“傻丫头!又不是一辈子见不着了。我有空就来瞧你。”同心道:“落儿姑娘已替姑娘求下几日,姑娘多住几天再去又有何妨?”
我知她跟随玉儿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从未分开过,心里依恋不舍。自己想着也有些淡淡伤感,虽只和她相处一个多月,但一个人在一个月里无条件对你好,容忍你的一切恶劣脾气,想不对她好都难。况且我又不是生来就在这样的社会,不能把她的付出看成应该的。
我放开她的手,叹道:“去又终须去,住又何须住。多几日又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去干净了事!”
同心自己拭泪,突然神色认真道:“姑娘,你,你改了吧!”我笑道:“改什么?”同心抹泪不语,眼泪哗哗直掉。
我叹了一口气说:“咱们从小一处长大,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我何尝放得下你?只是在人家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做什么事都会三思后行,再不冲动鲁莽,再不口无忌惮,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别人再出什么丑儿现在我眼里,我再不去刻薄他的,好不好?”
同心破涕为笑,“自己原来全都明白,不过还有一样没说!”我“喔”一声,说:“我竟有那么多缺点!还有什么?”
同心扇了一下风,笑说:“不能什么事都怕麻烦!”说完眼圈又是一红,欲言又止。“等姑娘成了主子,记得叫我再去侍候姑娘。现在和姑娘说这些,只怕也是枉然``````!”
我笑道:“你这样说,倒像我是那负心薄幸的人一样。”
同心道:“不是说姑娘不好。我若那时候遭罪,姑娘定会救我到一处。”我笑道:“这便是了,我怎么也不会弃你不顾。你既已明白,为何还要说这样疑虑的话?”
同心道:“我若那时很好,姑娘自然也不会叫我一处了,是不是?我打小跟着姑娘,姑娘的脾性我还不清楚!”
我刚想说“你若很好,与不与在我一起又有什么关系”,突觉自己虽不是玉儿,竟然也如此淡薄情分,忙改口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与我一处长大,还有谁能比你与我知心?你能在我身边那是再好不过的!怕就怕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富贵的命,自己都保不全。”
同心吸了一下鼻子道:“有没有富贵命是命的事,同心说的是同心的事。命的事拿不准,同心若不说自己的事,以后姑娘一辈子想不起同心来却是十拿九稳的,叫人不得不说!”她自以为与玉儿情分不薄,私心替自己打算的事也不避讳。
我笑着摇摇头,道:“总算明白一件事,我对自己的了解尚不及你多。”
如同心那丫头所说,正因为怕麻烦更害怕表面上的客套,我没有向沈落儿打招呼就直接落逃了。仿佛以为离了寻音阁,我们从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见了一般。
事实证明我错了。
同在书房侍候的还有和我身份相似的大丫头银燕。我没打听她的出身,看她事事站在我前头的势儿,猜想她来头也不小。
银燕见我不予她争,越发自作主张,把露脸的活儿全揽去。
我心里巴不得自己被人忘掉,这一来大觉庆幸,越发低眉顺眼,躲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声。来书房两三天,整天无所事事,一站就是半日。
第四天,我看见了沈落儿。她提着一个食盒从书房走了出来,停在我面前。
我奇道:“咦!妹妹何时到了这里?”话说出口才想到今非昔比,她的身份不该再是我妹妹。却不想改口,依旧笑问:“你何时进去书房?乍看你从里面出来,我以为还是在寻音阁里呢!”
沈落儿幽幽开口道:“姐姐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出神。莫说是我,就是王爷这两日也来过书房,姐姐可看着了?”
我向书房里瞟了瞟,向她做个鬼脸笑了起来。
沈落儿道:“有什么事情说不上来就只会憨笑蒙混过去!”神色一凝,淡淡道:“落儿现在才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姐姐,不知道姐姐可曾真把落儿当成妹妹!”看了我一眼,转身款款离去。
我鄂住,站了一会儿,心里难过。怎么说沈落儿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她叫我姐姐。未来谁都不知会怎样,我又怎么能断定自己一定会受到伤害而摆出一幅绝情绝意的姿态去伤害别人?
我三步两步赶了出去。
沈落儿已穿过游廊,婀娜的背影在夕阳的隐映下,美丽如画。另一处的花丛小径里,有两个小宫女手牵着手一前一后向这边走来,都是十二三岁无忧无虑的年纪,青春的脸上溢满甜美的笑容。两人所过之处衣衫抚过花枝,惹得蝶起蜂飞,一时间金黄色的园中小径沸沸扬扬,一蹦一跳得身影更像两个欢快乐符,把整个夏季的傍晚点缀得绚丽灿烂到了极致。
我失落的站住,胸口有点堵,似乎觉得自己该向谁解释什么。
某个人和我存在着竞争,不管我玩不玩这场游戏,都不能再把这个人当作朋友。这是天生俱来的危机感。在我赋予情感的时候,那人会因为利益出卖我。
原来我欠的是向自己一个交代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