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三，四……一百四十九, 一百五。”

“一, 二, 三……一百一十九, 一百二。”

这个院子的横长是一百五十步。宽是一百二十步。据我摸到的门来算的话十个房间, 每个房间的距离不一。最大的那个应该是花厅，感觉很宽敞。横长大约是三十步，宽为二十步。从气味来说, 最里面的那间应该是一个厨房。白天听丫鬟们的说，荷园是个单独的庭院, 离主园有段的距离。

我现在不能出这个庭院一步, 美其名曰是因为我看不见, 身体又不好，要好生修养。其实, 是被变相的软禁了。西流少丽说项漪澜是个人精，果然是不好对付的，他的待人处世很有分寸，从他对我的态度来看，显然是见过我的。可是, 他是在哪里见过我的？西流少丽和我说得并不多,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明明说只要我迷惑西流醒春, 最好是能让他自动推出皇位之争。可是, 既然是要迷惑醒春, 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送到醒春身边去，而是套绕个大弯子从项漪澜这里去？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公子, 您该喝药了。”

“你家主人是做什么的？我对此很好奇。”

“奴婢不知。”

“不知？！”

“奴婢也是新近进府的。一进府就被派来伺候公子了。对主人的事情一概不知。”

不知道吗？项漪澜，你以为把我关在这里，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做了？你太小看我了。

人说，月黑风高杀人夜。正是西流少丽翻墙时。

“太子殿下大半夜的不睡，跑来翻人家吏部尚书的别院。精神真是可敬可佩。”

“过奖过奖。宁王殿下口不动手不动就能搅得人家吏部尚书食不下咽，寝不安枕，厉害厉害！”

这个西流少丽……是个流氓痞子！绝对的痞子！

“太子殿下不会大半夜的翻墙而来只是为了赞美我吧？”

“吏部尚书的别院，精致果然不错。”

“西流少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爷我困得慌！”

“哈哈哈，你，你这副长相实在是不适合说粗话！太滑稽了！哈哈！”

“……”

“好了，好了。我想告诉你，明天我会带六弟来这所别院喝酒，到时候项漪澜少不得要阻止你们碰面。你就想办法和六弟见上一面。不要做深究，让他看到你就好。让后你就躲起来，别让他找到你。”

“说完了？说完了，大爷我去睡了。你自便！”西流少丽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第二天很早，一个丫鬟就来伺候我喝药，我就纳闷儿了，怎么连床也没起就喝东西，你就那么肯定我这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不会返老还童尿床一回？我直觉得今天的药有问题。而且风寒而已，不可能连喝七天的药水。那丫鬟完全没有出门的意思，非得看着我把药全喝光了不可。不能倒掉，就只有赖着。我摸着床沿爬起来，告诉那丫鬟我药去茅房！那丫鬟很聪明的叫来个家丁陪我一起去。不过，即使是男的你也不能看着我方便不是。于是我也委屈他也委屈，一个在茅房里蹲着，一个在茅房外站着。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们就这么耗着。茅房虽不雅不香，好在天天打扫，也不会觉得太臭太脏。

哎……真是沦丧啊沦丧！怎么会躲到茅房里来呢？

可是，即使沦丧也要这么做呀。西流少丽答应过会让老孔把我的眼睛治好。说过会替我保守秘密。所以，我必须按他说的去做。如果我违背他，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西流少丽决不是好糊弄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茅厕里没纸了，你去给我拿点儿来。”

原谅我吧，在茅房里我只能想到这个！这个家丁估计是在茅房外站了两个小时是在受不了了，二话没说就噌噌噌的跑开了。对，就是现在！

我冲出茅房，往右拐。跑七步上三梯台阶，左拐向前跑十五步再右拐十八步，跨一个门槛，再十步，再一个门槛。然后，我听到的声音，有不下十个人的嘈杂的说话声。

“大人，大人，人不见了！人……”

“人在这里，你下去吧。”

是项漪澜的声音，然后数不清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朝我的方向过来。我瑟缩了一下，项漪澜道：“诸位稍等片刻，在下送舍弟回去。”

“项大人何时有这么标志的一个弟弟了？”

“陈大人，项某的家务事不需要向陈大人一一报备吧。”

“当然不需要。”

“那项某就先不奉陪了。”

项漪澜拉着我往回走，那些陌生人的话还依稀穿进我的耳中。

“陈大人真有胆量！”

“这项大人岂是吾等能惹的！陈大人你太意气用事了！”

“看不出来，项大人倒是个不好惹的主。”我讪笑道。

“你肯说实话了？”

“再装下去就只是给你看戏，没意思的紧。”

“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不过，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能做什么？”

“不如说说，太子？”

这个是个炸弹啊！炸得项漪澜半天没说话。

“太子要我让西流醒春退出皇位之争。可是我实在是没那个能力和心思。且不说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单从端王殿下个人的角度来看，恐怕也见不得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干嘛要听太子的话去找死呢？”

“你这算是出卖太子。”

“太子捉了孔太医，他正好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师父，也是我眼睛复明的希望。”

“我知道了。宁王殿下容我考虑考虑。”

有时候，隐藏不是件好事，相反的，什么都摆在桌面上来说才是明智的，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孤身作战。

自从我们推心置腹了一番之后，项漪澜此君人精加妖精的本性就充分的暴露在我面前。那个讽刺过他的陈大人，直接从太子舍人这个正六品上阶落到了承务郎这个从八品下阶的文散官，虽然是八品，可比之山高皇帝远的九品小县令还不如。都是芝麻官，天子脚下可比不得千里之外逍遥。

“你的心眼儿真小啊！”

“小？我的心胸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宽广！”

“把人家贬了官还心胸宽广？他不就是说了句你不爱听的话吗？”

“你大概还不太了解。醒春比之我，可要狠得多。换作是他，这个姓陈的就不止贬官这么简单了。他是太子一党，早晚都得遭殃。官位低一些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保得性命。我本来是打算把他弄到西北吃沙子的，可是这个臭书生还有个老母亲在京城，也只好把他留下来了。”

“这么说，人家还应该感谢你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为其主罢了。这个人就是书生意气，不趁现在吃点苦头磨练磨练，等将来就不会想现在这么简单了。”

“项漪澜。”

“嗯？”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呵呵，从来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这个世界上，好人和坏人没有绝对的评判标准。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只是给那些自诩为君子的人而设的道德标准，我不是君子，所一不遵守他们的标准。但我也不屑为小人，小人谄媚猥亵，风范岂能及我？我只求人生快意，逍遥自在。好人坏人在我眼里没什么区别？”

项漪澜，真是个很难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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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流少丽对半夜翻墙有一种特殊的执着。每次有事找我，都是我要睡的时候翻墙而入，搞得活像偷情！

“今天月色很美，祥林这么早就安寝了？”

月色很美关我屁事！我又看不到！难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喜欢半夜翻人家高墙的夜猫子？我在腹诽了几句，没理他，准备上床睡觉。

“祥林可愿陪我赏月？”

“太子殿下的癖好真是奇特！半夜翻墙到别人家来赏月，还要个瞎子作陪！”

他不说话了，就站在门外不说话，也不走。

这个人真是！我恨恨的摸着家具走出去。

“月亮很美。”

“月亮表面全是坑，除了石头沙子什么也没有！灰扑扑的一点也不美！”

“月宫是什么样子呢？”

“月亮表面全是坑，除了石头沙子什么也没有！灰扑扑的一点也不美！”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

“没有月宫嫦娥玉兔吴刚桂花树！”我就是成心捣蛋！怎么着！

“你这个样子真难让人相信已经二十二岁了。”

“怎么，二十二岁很老吗？”

“没有，还很年轻。”

你老木的，废话！

“你又在骂我了？”

“我没有！”

“嘴上虽然没骂，可是，这里，却一刻也没停过吧。”他一指戳在我心上笑问道。

“你，你干嘛！本大爷的胸部其实你能乱戳的！本大爷心里绝对没骂你！绝对！”我竖起手指对天发誓。本大爷是腹诽，腹诽知道不？

“六弟真是好眼光！”

这句话从哪里冒出来的？

“为我唱一曲如何？”

“哈？干嘛找我唱！要听歌找歌姬！”

“如果你为我唱一曲，我就不追究你前几天的失职之罪。”

你老木的！

“太阳天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包？我去炸学校天天不迟到，一拉线赶快跑！轰隆一声，学校变没了！”

“你啊，这唱的都是什么啊？”

“你管我唱什么，反正我唱了。”

“我还想听。”

“太阳天空照……”

“不是这首。”

“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

“换一首。”

“北京的金山上……”

“祥林。”

“没音乐我没感觉啦！”

“你只要唱得正常一点就好。”

“……”你老木的！

“六弟明天就出征了。”

“这和我唱不唱歌有什么关系？”不要再逼我骂你老木了。

“明天，我带你去给他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