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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问祸从何处来

作者:奶香琉璃酒 | 分类:言情 | 字数:13.5万

42.到临将军府

书名:笑问祸从何处来 作者:奶香琉璃酒 字数:3032 更新时间:2024-10-10 22:36:51

皇帝不是没有向子女们打听过沈玉照的下落, 他甚至还想特地派人出皇城寻找,结果被楚之昂制止了。

“父皇,就算人找到了也没意义吧?你都把她和三哥强行拆散了, 还要把人家绑在皇城里不许离开, 哪有这种道理?这不是强盗行径么?”

记忆中, 自己的小儿子向来神叨又话唠, 极少如此严肃认真地谈论某件事, 可以想见,他是真的介怀了。

相比之下,楚之昂这还算客气的, 楚琇滢反应更加激烈:“父皇您应该高兴不是么?玉镜郡主终于能名正言顺嫁给三哥了,她以后就算要当太子正妃也没人跟她抢了, 演了这么一出戏, 不就是等着这样一个结局么?您还找玉照姐干什么?玉照姐在不在这很重要吗?难道您还想让她给三哥和郡主牵红线?”

面对如是冷嘲热讽, 令自己颜面尽失,他当时差点没忍住要给宝贝女儿一巴掌, 可终是强行忍住了。

楚琇滢说得有错吗?并没错。他本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也对沈云霄夫妇有愧,他不晓得自己还能挽回些什么,因为不管是往前一步还是向后一步,都无法皆大欢喜。

身为一国之君, 如今居然被孩子们责怪着怨恨着, 却连解释的立场都没有。

数日后, 前往徐州的楚文卿回返皇城, 毫无疑问, 前者立刻就被弟妹告知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父子俩在承德殿沉默相对,彼此间都感觉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文卿,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太过专断无情?”

“儿臣只是感到意外,事态发展得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楚文卿淡声道,“听闻朝中流言纷纷,说沈大人辞官失踪,母妃新收的民间义女怀了皇族后裔,不日即将嫁入太子府——再任由他们猜测下去,恐怕有损皇家颜面。”

皇帝叹息:“平心而论,你是否也认为……玉镜郡主配不上你三哥?”

“父皇言重了,生来荣华乃天赐,灵魂贵贱却是自己决定的,地位不分尊卑,只看人心。”楚文卿温润眸底光影渐黯,似在隐忍着什么,但神情看上去依旧波澜不惊,“若玉镜郡主出身清白心性至纯,嫁与三哥倒也不无不可,但她果真如此么?儿臣不信。”

“你以前从不会将这种逾越的话,朕的皇子中,你明明是最听话的一个。”

“父皇待儿臣不薄,对母妃也是多年宠爱如一日,所以在这样令人为难的情况下,儿臣才不愿昧着良心开口。”楚文卿缓缓道,“儿臣断不愿看着母妃被执念冲昏头脑,从而做出与本心相悖的事情。”

皇帝一时怔忡:“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似是自嘲地笑了笑:“儿臣也只是说说而已,父皇听不懂,那就算了——至于徐州瘟疫一事,儿臣回府之后会详细拟写奏折呈给父皇,若无其他事,儿臣这便告辞了。”

他离去的身影颀长挺拔,很快就消失在皇帝视线中,皇帝出神望着殿外的方向,良久,于不经意间抬手揉了揉眼睛。

那孩子的模样,真是像极了某位故友,二十余年,随着岁月的轮换变迁,越来越像。

皇帝不知道的是,那日楚文卿在离开承德殿之后,并未回到文王府去,而是直接前往了太子府。

兄弟两人足足谈了两个时辰,一直谈到日暮西山,在此期间某位姓江的护卫一直在庭院里徘徊,他当然不敢进屋参与皇子间的谈话,但他隐约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这种感觉令他异常不安。

待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逐渐沉入地平线的那一端,房门打开,楚文卿大踏步走出,擦肩而过时还对他笑了一下,依旧是温文尔雅翩翩公子,可江尘却分明看见他眼中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茫然和萧瑟。

楚暮辞紧随其后,看向他的眼神复杂莫名:“尘尘。”

“……属下在。”拜托别用自家主子原来专属的称呼啊!

“去替本宫办一件事,如何?”

江尘立刻严肃起来,用力点头:“属下万死不辞。”

别看他这个护卫平时迷迷糊糊,但关键时刻绝对不会掉链子。

是夜。

楚文卿策马来到将军府旧址,踏着满地月色清辉拾级而上,抬眸望向头顶那道金色牌匾。

牌匾被人擦得干干净净,朱漆大门也是刚修葺过的样子,可想而知,这家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他略作迟疑,随即缓慢敲响了府门。

半晌里面有了动静,脚步极轻极稳,内行都能听出是习武之人,而后府门从两侧打开,面前出现了沈玉照那张眉清目秀的俏脸。

四目相对,一人诧异,一人平静。

“好久不见啊,沈大人。”

沈玉照略显失神,而后便垂下眼帘,向他做了个客气的手势:“五爷请进吧,我已辞官,配不上‘沈大人’这称呼,若不嫌弃,就唤声‘玉照’吧。”

“玉照。”

“嗯。”

然后即是相当一段时间的彼此沉默,石板小路幽凉,两人穿过曲折回廊走向后苑,见那里还有一棵年轮古老的槐树,大约是时节未到不见开花,但仍旧郁郁葱葱,生机蓬勃。

楚文卿不禁轻声感慨:“这里的一切保存得都很好啊。”

沈玉照很自然地回答:“我每年都会回来打扫,若是没时间,就叫尘尘回来,总之不能让将军府荒芜了才是。”

“所以你是打算在这里长住了吗?”

“这里最适合我,说不定以后就去街上开间铺子,专门给百姓说媒。”

“永远都不回皇城去了?”

她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微微侧过头去打量着他:“五爷今夜如果是来叙旧的,我当然欢迎,但若是来劝我回去的,那就不必了。”

楚文卿神色黯然:“你可知道是谁告诉本王,你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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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三哥,只有他才会这样了解你。”他如是道,“你当真忍心把他一个人抛在皇城里,让他直到将来登基坐拥江山,都始终惦念着你吗?”

“那我该怎么办?让陛下继续为难,还是逼自己委曲求全?”她蹙眉反问,“我就只有那么一点要求,若换作寻常百姓家算不了什么,可他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于是我那点私心,就全变成了奢望。”

楚文卿长久注视着她,眼底光影交织,辨不清情绪。

沈玉照没有等来他的回应,良久,无奈摇头:“你也无话可说了吧,五爷?这本就是难以选择的事情,注定要有人做出牺牲,既然如此,我退出就好了,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

或许感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执着而热烈,再过十年,二十年,反正迟早会忘却的——她只能寄希望于楚暮辞能忘得快一些,当初能坦坦荡荡的相爱,日后也能坦坦荡荡的放下。

“玉照,你傻不傻。”

楚文卿这一句像是责备,又像是心疼的叹息,他从前曾无数次语气轻缓地对她讲话,却没有哪一次,比此刻更让人心酸。

沈玉照的眼泪差点被逼出来:“我哪傻了?五爷你那时还经常夸我聪明来着。”

“本王只是替你们感到不值。”他将手温柔按在她头顶,揉乱了她在夜风中飘起的长发,“三哥等你十年才换得你爱他,而你彷徨了十年才终于爱上他,这样的感情,为什么要轻易放弃?”

“我也以为自己一定能坚持到底的,可我真的没办法坚持。”她话里已经带了些许哭腔,“我也想和他在一起,但我们都是皇家人,很多事由不得自己决定的——其实从叶菁儿被封为郡主的那一刻起,结局就注定了,是我们输了。”

楚文卿温言道:“好,不难过,那我们就先不谈三哥的事,来说说本王的事情如何?”

“什么?”

他很耐心地重复着:“玉照,本王此次前来,并不全是为了三哥,也是有事要拜托你。”

沈玉照眉眼间略带困惑:“拜托我?”她可不认为就自己目前的状态,还能帮上他什么忙。

“随本王回一趟帝都可好?”

“……抱歉五爷,我都说过不会回去了。”

“本王也强调过了,不是要带你去见三哥,你大可以放心。”他勾起唇角笑了,“是本王想请你在离开皇城之前,再帮忙撮合一段姻缘,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她迎视着他温柔的眼神,良久无语。

“玉照,这是本王第一次求你。”

第一次求你,的确,他从来没有请求她做过什么事,所以他一旦开口,必然是最重要的事。

对于沈玉照而言,这算绝杀,无法拒绝。

“既然五爷开口,我遵命就是了。”

眸底清晰倒映出她秀致模样,楚文卿安心地点点头,大约是错觉吧,那一瞬间他笑得竟有些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