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目光真诚，男子语气总算软化了下来：“我今天可以放过他，以后呢？这个孩子是惯偷，只要他以后还会饿肚子，那必然还会偷。”

“我们家还缺孩子，狗子如果愿意，我们陈家可以收养。”穆清岚看了一眼杨氏，壮着胆子说。

“哦？你一个小孩子能做主？”中年男人抬眼看了看杨氏，脸上还挂着捉弄的坏笑。

“娘，你看狗子多可怜，我们带他回家，他长大了也会孝顺你的！”穆清岚仰着小脸，用小鹿一般湿漉漉眼睛看着杨氏。

狗子也是个机灵娃，他自小就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做梦都想有个家，眼下好机会送上门，自然不会放过。还未等杨氏有所反应，狗子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边磕头边说:“求娘亲收下我，求娘亲收下我！”

杨氏本来就是个软性子，看着地上不断磕头的狗子，心都要化了，连声应下，又赶紧把人扶起来，让他站好。

“老板，现在狗子也有去处了，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您就放过他吧！”穆清岚打蛇上棍，连忙冲着那中年男人说。

此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大家也七嘴八舌凑过来替狗子求情，那中年男人终是碍于面子，只得答应不追究。

正当中年男人转身要走之时，穆清岚叫住了他:“老板请留步。”

“干嘛？”中年男人没好气地问。

穆清岚赶紧从杨氏那里要了20文钱递给了他，并说:“这是今天狗子的包子钱，我家也是穷苦人家，外头还欠着不少债，钱不多，但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也感谢您一直以来对狗子的照顾，请您收下吧！”

中年男人胸中氤氲着的火气此刻终于烟消云散，他赞许地看了穆清岚一眼，点了点头，才快步离开。

人群渐渐散去，狗子神情恍惚，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一个家。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也没有。

“狗子，你几岁了？”穆清岚轻声问他。

“我不知道。”狗子摇摇头。

“狗子今年就五岁了，是八月十五生的，他娘在破庙生下他就死了。”有个看热闹的大姐忍不住过来搭话。

“哦？那关于狗子的身世您还知道些什么吗？”杨氏好奇地问。

“我只知道狗子娘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一个人大着肚子来到我们镇，身上的盘缠都没了，没地方住就去城外的破庙住着，没两天生下狗子就大出血死了，狗子是庙里的乞丐们带大的。”大姐很健谈，语速很快，几句话就把狗子的老底全抖出来了。

“唉，真可怜啊！”杨氏听到狗子的身世，心里难受得紧，鼻子一酸，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

“娘亲，我可以回破庙跟大家见一面再走吗？”狗子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杨氏。

“可以，咱们快去快回。”杨氏点点头。

破庙里大概聚集了十七八个人，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有男有女，穿得也都跟狗子一样衣衫褴褛。他们大部分骨瘦如柴，眼眶凹陷，头发也因为长期而营养不良而干枯发黄。

见到母女俩想收养狗子，大伙儿也是特别高兴，对着她俩千恩万谢，讲了许多关于狗子的事情，还给了杨氏一件狗子他娘留下的遗物，各种叮嘱杨氏要好好照顾狗子。

杨氏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与乞丐接触过，便多问了几句，在了解了大伙儿艰难的处境后，更是几欲落泪。

善良的杨氏，看到大家忍饥挨饿，便把板车上的米面调料都给了他们，也算是聊表心意，稍稍报答一下他们对狗子的照顾之恩。如果条件允许，穆清岚完全有理由相信，杨氏会毫不犹豫收留这群人。

但大多数人和事都不能光看表面，即便是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乞丐，也分好坏。要是真一股脑收留所有人，搞不好还会引狼入室。

狗子偷馒头的行为就能说明一些问题，穆清岚可不相信狗子一生下来就会偷东西，大概也是有样学样。

狗子能被收养在这乞丐窝里也算一件大事，乞丐们在开心的同时也会担心收养人是否为良人，便有一女乞丐提议跟着杨氏回一趟石头村，第二天再回破庙。

杨氏为了安他们的心，便同意了。最后跟母女俩一起回去的除了狗子，还有两个女乞丐，一个叫招娣，一个叫腊梅。

招娣面容沧桑，蓬头垢面，满脸皱纹。腊梅虽年轻许多，但脸上弯弯曲曲爬了好几道瘢痕，容颜尽毁，很是吓人。

重新买了米面和调料，几人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大家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并不觉得尴尬。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晚霞染红了天际，宛如熊熊燃烧的烈火。

把车子归置好，杨氏便马不停蹄开始烧水，准备给狗子洗澡。两个女乞丐则是仔仔细细打量起了陈家的屋子，目光里是隐藏不住的羡慕。

招娣眼中似有泪光闪过，被腊梅看了个正着，两人相视苦笑，心中堆满惆怅。

穆清岚心中一动，搬来椅子让她们坐下。她也没心思讲客套话，开门见山地说：“两位婶婶，我想让你们也留下来。”

“你留我们做什么？”腊梅本能觉得她不太对劲，瞬间警惕起来。

“你们不用太紧张。我这么做只是想让陈家早日兴旺起来。一个家族的兴旺发达离不开人的建设。之前在破庙里，你们两个主动站出来说要护送狗子，足以说明你们心地善良。我相信你们的人品，也有心给你们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穆清岚微笑着解释。

“你这小孩儿，倒是挺会夸海口。只可惜我有了这疤，一辈子便不能翻身！”腊梅哽咽道。

“或许我有说大话的意思，但是你们想想，留在陈家至少能吃饱穿暖，多几分体面。而且我与狗子的人生才刚开始，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你们完全可以赌一把，赌我们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穆清岚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们。

这饼画到这种地步了，再不答应也就不礼貌了。两人一合计，最终接下了穆清岚的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