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落蕊
作者:慕染° | 分类:言情 | 字数:30.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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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卷壹佰零贰 初柔
深夜, 寐瞳独自潜入了圣女殿,手里那把皇后以命交换的钥匙被他捏得死紧,仿佛染上了他手心的温度, 滚烫无比。
黑暗中, 他一步步地往深处走去, 这座曾经光鲜亮丽的圣女塔, 如今却变得如此残败阴森, 他不禁蹙起眉头,只觉萧珏实在可恶。
再往里边走一点,忽而听到有些金属的声响, 他下意识感到不妙,连忙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直至尽头却也未见什么活人。
忽闻又是一阵金属碰撞声, 相比之前的那一声更为清晰, 寐瞳猛然抬首,继而微微眯起眼, 自语了一句,“在楼上。”
脚下轻轻一点,他施展轻功飞过阶梯上至二层,却猛然瞧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双手双脚都被上了枷锁, 粗重的铁链将她绑在一根石柱上, 那模样甚是狼狈。
但她依然很敏锐, 意识到有外人的到来, 她立刻抬起眼仇恨地望着寐瞳, 而后用沙哑低沉的嗓音不善地问道:“你是谁?又是萧珏派来折磨我的吗?”
寐瞳并未吭声,只是仔细地将此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竟发现这妇人虽说模样狼狈不堪,但那眼神却极为锐利,有点像那个人。
他突然启口,只是一句问话便问得那妇人的目光突然柔和下来,他说:“颜漫罗是你的谁?”对方沉默了好久,随后不答反问,“你要知道这些作何?”
寐瞳淡淡地笑起来,“我要知道你是敌是友。”静了一会儿,他复又启口,“如果颜漫罗是你的女儿,那么夫人,您就应该是当年圣女塔内惟一幸存下来的圣女初柔了吧?”
那妇人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愕,继而她又平静下来,疯癫地笑起来,“哈哈,萧珏好手段,竟派来你这么个厉害的角色。”
寐瞳已然明了了一切,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说:“不,我与萧珏并非一路,如果夫人信得过我,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初柔平静地凝望着寐瞳须臾,忽而问:“我要知道你究竟是谁?还有,你与漫罗是什么关系?”
“我是玄漪的国师尹寐瞳,而漫罗……”他的话至此突然断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启口,“我爱她。”
初柔愣了愣,旋即挣扎起来,“你是国师,还说什么与萧珏并非一路,简直可笑,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爱漫罗?”
寐瞳听着初柔挣扎所带起的铁链声响,他突然道:“夫人可认得尹庭沛?”此话一出,初柔突然安静了下来,再细细一想,似乎琢磨出了些许,“你是尹庭沛的……”
“儿子。”寐瞳接着她的疑问回答道,随后向她又走近了一步,“夫人,您应当知道我爹一生只效忠先皇,萧珏靠如此龌龊的手段夺得皇位,我迟早会让他下台,您不要怀疑我,无论如何,我尹家都不可能站在萧珏这边,还有,”他的目光中透着一丝的认真,“还有,我对您女儿是真心的。”虽然,我曾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那后半句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而后未等初柔说话,他又接着启口,“其实夫人不说,我也知道萧珏将您关在此处的用意,圣女一族的权利太大,萧珏一直很是顾忌,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还望夫人指点。”
初柔的口吻平缓了下来,“你好奇为何萧珏只是将我关在塔中,却没有杀我?”
寐瞳淡笑颔首,此时忽闻初柔又道:“萧珏不敢杀我,因为我说我在我女儿的记忆里下了咒,只要我一死,我女儿就会知道一切事情,到时候她定会以圣女的身份回到玄漪,逼萧珏退位。”
寐瞳恍然大悟,“怪不得,夫人可是十年前被萧珏抓来关押此处的?”
“你怎么知道?”伴着初柔的反问,寐瞳又道:“因为自从十年前,萧珏就一直在派段则逸四处寻找一名身体里留有圣女血液的女孩,他找了漫罗整整十年,应当就是顾忌您所说的在她记忆里下咒的事,所以便想杀人灭口。”
初柔闻之大骇,“那么漫罗她如今可好?”寐瞳郑重地点了点头,“她很好,您可放心。”
得了寐瞳的话,初柔安心地呵出一口气,叹道:“如此就好。”旋即她突然抬眼,认真地对上寐瞳的瞳仁,“那么,你想与我做怎样的交易?”
既然初柔问得如此直接,那么寐瞳也答得毫不含糊,“我希望夫人能够助我推翻当今朝政,将萧珏拉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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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湮很是珍惜与漫罗一同在百醉桃渊的这段日子,转眼一月已逝,这些时日以来,除却最初矛盾还未化解的那几天,其余日子他们都在甜蜜中度过,因为他告诉漫罗,难得的甜蜜,应该用心去对待,才能加倍感受到幸福。
而一直到某一日的夜里,他得到了寐瞳的飞鸽传书,方才意识到这一段美好的时光,终究将会有个尽头。
是夜,他搂着漫罗躺在床上,而思绪却总难受控制地游离,漫罗许是察觉到他的走神,于是缓着声调,问道:“小罹,你在想什么?”
罹湮猛然回过神来,对上漫罗的眼,极温柔地在她唇瓣上轻柔一啄,“如果有一天,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你会不会难过?”他问得很平静,而眉宇间却掩不住地忧伤。
漫罗一听这话,立马问:“你要走?”见罹湮不答,她又焦急地问了一声,“小罹,你要离开我了吗?”
罹湮略微一愣,随之启口,“我只是说如果而已。”
然而这一句类似解释的话语却丝毫未缓解漫罗的心情,反是令她更为哀愁,“你要走了,你已决定了要离我而去,所以你才会问我会不会难过。”她不禁微蹙了眉头,而后声音变得有些尖利,“我当然会难过,容轩已离开了我,如今连你也要离开我,这样一来,我就真的成了孤单一人了。”
“漫罗……”他轻唤她的名字,继而将之更紧地拥入怀里,“你怎就如此的敏感,可是漫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
漫罗将脑袋埋在罹湮的怀里,许久地沉默后,她突然启口,口吻何其悲戚,“所以你要离开我。”静了一会儿,未等到罹湮的回话,她又接着道:“你要去办的这件事一定很危险,所以你才会说,你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也许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她猛然抬起头,深深地望入罹湮的眸子,问道:“天堂够远吗?”
罹湮甚是惊诧,旋即缓了缓心绪,感慨道:“有时候你太聪明会让我很苦恼。”他轻叹一声,又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保住我这条性命。”而后相对无言。
深夜,二人并肩躺着,却不约而同地失眠,痴痴地望着床顶,屋外有微光洒入房内,罹湮问漫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走得太远,想要回头也无能为力了,你又会如何?”
漫罗突然发现自己开始厌恶“如果”这个词,可她仍是如实答道:“如果你要走,我会还你自由。”言下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心里说不清的难过。
“这样吗?”目光随意地投向角落,罹湮有些哀伤地问道,心里在想,其实他更希望漫罗挽留他,可嘴上他却说着,“也许,这是惟一的法子,但无论我走多远,你都要记得,曾经有个人,深深爱着你。”
“嗯。”漫罗轻微地应了一声,随后转过身去,背对着罹湮,她淡然启口,“早些睡吧,时候不早了。”而那一夜,其实两人谁都没有睡着。
漫罗面对着内墙默默地流泪,忽然发现心里有很多的委屈,说不出口,只能靠流泪来发泄。她只是那样无声地哭泣着,害怕且绝望。
罹湮与漫罗躺在同一张床上,自然能感受到一切的动静,虽然那个骄傲的女子竭尽全力没让自己发出丝毫哭声,可是她终究无法止住肩膀的微微颤动。
罹湮知道漫罗在哭,当时他很想紧紧地拥住她,这样就再也不要松开手了,可却怕一旦抱紧,就再也狠不下心离开,最终他双手探出一点,却又很快地收了回去。
翌日一早,罹湮为漫罗绾起青丝,将那支漂亮的发簪插上,他依然为她画上红妆,心满意足地望着眼前他深爱的女子,沉默半晌才启口,“漫罗,我该走了。”
漫罗亦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我说过,如果你要走,我会还你自由。”说罢她立刻背过身去,“要走就快走吧,不然我怕我会舍不得,到时候你想走,也许就走不了了。”说话间,泪水再一次地划破眼眶,湿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