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男子三从四德?
作者:小× | 分类:言情 | 字数:15.3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49.太庙逼宫
文雨荷前脚刚走, 司徒皎月便带领着狗腿们浩浩荡荡的从凤銮殿闻风而来,里面夹杂着不少朝廷上的大臣们,这年头谁真正拥有权力谁就是主子, 识时务者才是俊杰。
这不过是生存之道罢了。
这秋末的小风可不比寻常, 虽地处江南, 若阴冷起来, 寒意甚至能穿进人们邪恶的骨子里去, 浑身上下都透着那股凉气。
大概心都冷了吧。
这群人窃窃私语间来到太庙,太庙门口那两个忠诚的小门卫还没从刚刚永和王暴怒的面容中回过神来,就看见不远处来了那么多黑压压的人影。
定睛一看, 好嘛,带头的那位不就是——
“参见大殿下。”
看这阵仗两人心里便有了谱, 她们可绝对不是来赶庙会, 离着大老远的, 这二位御前带刀女侍卫就行了宫礼。
皇帝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有了先前的教训, 自然要万分小心,更何况这老些个人摆出这阵仗,听老一辈的传说,这就叫逼宫。
司徒皎月走近了些,看见这两位的额头上在这寒风里渗出了细汗, 不免冷笑, 女帝身边的人不过都是些废物, 她不着痕迹地偏过头, 看着在自己身后有足够的人马, 有足够的支持力量,心下更卯足了底气。
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口气, 正色道:“永和王可曾来过?”
“是。”其中一人紧忙接话。
“太庙可是外人随便进入的?”司徒皎月提高了几个声调大喝道。
那刺耳的颤音,像是秋风里一把嘴凛冽的刀剑,割断了树梢上最后一片枯叶。
还没等那人回答,司徒皎月已经不耐地一脚踢开二人,从中间走过去,袖摆上的真丝金线划得她俩的脸蛋生疼。
没走几步,她又站住,臃肿华丽地一个转身,高傲得抬起那颗至高无上的头颅,像能俯视万物天地那样,不可一世道:“都在这等着本宫出来,没有信号不许进来……”
她想说得更多一点,比如讲一些逼宫前的演讲词之类的,可是她总觉得在太庙这样神圣无比的场所前,身后那一尊尊列祖列宗的牌位此刻散发出两坨光晕样的寒芒,慑住她坚定无比的心房,让她无从开口,她一路走来,一路部署,等得就是这一刻。
司徒皎月忽然闭上嘴,连抬起的手也背在了身后,长长的金黄色锦绣凤凰拖在石阶上,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等待她的,其实并不是她所期待的那样而已。
如之前文雨荷来此的心境截然不同,司徒皎月怀揣着多年发疯似的梦想,她此刻正一步一个脚印朝着她的终极目标前进,紧张着,期待着,其实事已至此,那双无形的利益双手和贪念之心把她推到了今天这个上得去下不来的地步,她必须有所行动,就在今天,和那位有所了结。
“吱嘎——”
梦想的大门在扭曲中打开。
太庙那道赤红色的厚重大门被司徒皎月轻而易举推开,像是攻下了第一道城池那样,她的心忽然飘了起来。
于是她这么想,等待她的,其实只不过是一次艰难的谈话。
司徒皎月直接走进了太庙大殿,来不及多看祖宗牌位一眼,她便瞧见大殿中央,盘坐在那的,仿若一尊久经风霜的石像一样的人。
苍白的秋日里并没有太阳光直射,那微弱虚浮的芒亮从敞开的门缝中穿进来,这么看去,司徒千秋在秋末的白芒下,显得略微苍老。
当然只是光从背影上看,她微微佝偻的后背,加上披散的发丝中夹杂着几根若隐若现的银丝,事实上,她确实已经老了。
在列祖列宗面前,有那么一刻,司徒皎月也是这么认为的,她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而是她的母亲,虽然这些年来生疏得只有君臣之别,可是司徒皎月还是无法狠下心来从背后捅她一刀。
这个念头只是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哪怕多一秒,她都会迟疑得停下逼宫的手段。
她蹑着脚步来到司徒千秋面前,侧身望着她,一高一矮。
司徒千秋轻闭得双眼慢慢睁开,并不惊讶她的到来,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下,像是等待了多时那样,幽幽道:“你来了。”
司徒皎月心下一震,那无奈又略带忧伤的三个字,深深地划痛了她的心,她别开眼看向整个大殿,巡视一圈后,才说道:“文雨荷呢?”
质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荡荡的大殿内,甚至能听见一丝丝清冷的回音。
“已经走了,去寻找她丢失的心去了。”女帝抬起头,目光落在前面供奉的列祖列宗的牌位上,上面的一个角落里放着她曾经的夫君的灵位。
司徒皎月冷笑,“她丢失的心?她不是爱游小楼爱得紧么?”
话一出,司徒皎月就万分后悔起来,游小楼一直以来就是她娘俩禁忌的话题,因为游小楼她们共同失去了挚爱的亲人。
深深叹了口气,女皇缓缓站起来,望进司徒皎月充满欲望的眼眸中,而问:“那你的心可曾真正寻回来了?”
“我有什么心?我的心我一直都很清楚。”
“这一切便是你想要的?”
两人似乎想在这个神圣的地方刻意避开禁忌的话题,她俩都十分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
听不明白的,大概只有逝去得灵魂。
她们早已找不到回首的归途。
“是!这就是我想要的,我等待这一天很久了,把它给我,你可以安心的去享受你的美男,你的极乐,只要把它让给我,我可以让你活着终老。”
它不过就是那把高高在上的皇帝交椅而已。
权利就定格在那上面。
那一刻司徒皎月终于像绷紧得弦,忽然经久而断,她歇斯底里地在太庙空荡荡地大殿里怒喊着,她像是要用这种无妄的呐喊来宣泄压抑在自己心中的种种不满,像是要用这种疯狂的执念来证明自己是有能力可以去掌握天下。
只不过,司徒千秋仍旧像一尊石化得雕塑,不过浑身散发着无法忽略的母爱光辉,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一跺脚一抬手拼命长牙五爪向自己要皇位的人。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司徒皎月沙哑着声音,瞳仁上的眼白出现鲜嫩的红丝,她终于停下长达一炷香的演说,那些个泛滥的陈词,只不过是在像那位无动于衷的女帝宣告一件事。
“我想要当皇帝。”
女帝走到她身边,抬起右手,就在司徒皎月以为会落下一巴掌时,她感觉到一只有着沟壑深纹地手抚摸上自己的左脸。
“孩子,皇帝并不好当。”
“你根本不给我机会。”
司徒皎月的声音颤抖着,有些沮丧的哭腔。
“不,我给过你机会,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女帝突然收回手,反方向走开,来到离她夫君灵位最近的地方。
“从七年前伊肆意来到凤兮那一刻起,我就给了你机会,想去培养你做一个储君,你日夜歌舞升平,男宠无数,与朝外势力暗自接触,这些朕都不介意,可是最让我心痛的是,你居然打起了朕枕边人的主意。你敢说贾宝玉的死与你无关?”
她一个转身,冷冽的眼神投过去,司徒皎月不淡定得向后微微一退,这个时候也顾及不了那么多,索性一笑置之:“可事实证明,贾贵妃真的很爱您。”
显然这是嘲笑。
“你又错了。”女帝摇头,“他最终爱的是你。他是用自杀方式想劝说你,不要执迷不悟,看不到自己的真心,看不到自己真正想要得到什么。爱并不是掠夺。他临死前什么都告诉朕了。”
“休听他胡言。他这是造谣,,离间我们母女关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司徒千秋望着她,“那朕问你,朕在太庙的这四十八天,你都做了些什么?朕是真的给了你一次绝好的机会,让你去试着当君王做决策,可是你告诉朕,你何以坐拥天下?”
“是不是文雨荷对你说了什么?是她,是她对你嚼舌根子对不对?那女人到底有哪点好?从小到大你根本不疼我,看她甚至都比对我亲,若是我不配的话,莫不是她一个外姓人可以当得了帝王么!”
司徒皎月越发魔怔起来,尤其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认为自己连一个外人都不如,她仇恨的种子越长越大。
“雨荷么。”女皇忽然回答,“她为了凤兮牺牲了所爱,而你为了所爱牺牲了凤兮呀。这就是你们的区别。”
司徒千秋忽然想到文雨荷离开她时的那双噙满泪水的模糊眼睛,她又一次被那双无助得像小鹿一样的眼睛所震撼。
文雨荷为了保住凤兮的国脉,一次次让身边人对她感到失望,让身边人对她误解也无怨无悔,而司徒皎月呢,为了一个男人一次次伤害的是自己的至亲,损害着凤兮的利益。
“就算那样又怎样!这只能证明文雨荷是笨蛋!我不配做皇帝,谁还配!母皇,我才是你的孩子,我才是你的种……”
“如果你不是呢?”
司徒千秋出人意料地轻轻打断她。
司徒皎月猛地一顿,不相信地笑了,一字一顿:“不、可、能!”
“孩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不可能!你骗我!”
司徒皎月慌乱得收回眼睛,不看直视女皇认真的眸子,低下头像是找丢失的心那样,在原地来回踱着脚步,重复着呢喃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你是骗我的,你骗我!!。”
女帝不语,她就这么看着司徒皎月乱阵脚的样子,她想过去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所有都是假的,她不过是骗了她。
可是,到底是谁骗了谁呢。
梦魇惊醒,事实不过是划破记忆的一条缝隙,太久远的事摆在二十几年后的今天,只不过是在最恰当的时间打击了人们最脆弱的心灵。
恍如黄粱一梦,司徒皎月蹙然抬起头,噙着怪笑,“桀桀桀”地发出声音,“既然你说我不是你的孩子,那我还需顾及什么母女情分。太庙外早已经布满了我自己的人,包括宫内宫外,就连你寝宫里的那些男宠只怕已经在我的近卫队注视下听命以待了。”
司徒皎月说,“我就是来逼宫的。”
她料想了开头,却不想过程那么心酸。
她对女帝道:“你不会还指望着文雨荷突然出现吧,就算她搬来天兵天将也救不了你。”
话落,只听身后哗啦啦地脚步声,有明显得兵器与盔甲得摩擦声音。
司徒皎月刚想放声大笑,赞叹一番逼宫成功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未发出任何信号,自己的人怎会轻举妄动。
赤红色的大门被人一推而入,一小队穿战甲女兵齐刷刷蹦进来站在仅靠着墙边,一名身穿银黑色盔甲腰垮宝剑的女人大步来到女帝面前,半跪下身:“末将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何罪之有,来得正是时候。”
“你……”
司徒皎月吃惊得看着右手边跪拜得左离歌,跳了起来,“你个左大胆,你不是应该镇守边关,为何会在这。”
左离歌不搭腔,只是问向女帝,“请皇上示下,叛臣该如何处置。”
“左将军辛苦了,你先下去,朕还有话对司徒皎月说。”
左离歌走了以后,女帝望着司徒皎月冰魄色的眼眸从黝黑色逐渐变成暗灰,不知是怒气冲天还是羞愧难当,她的脸也成通红往绛紫发展,大殿只剩下两股低沉的气息。
又过了许久,司徒皎月抬起低垂的脑袋,事到如今,她终于发觉自己失去了许多许多,多到连她也盘算不清,现在还剩下什么。
她说:“我……我想我是输了。”
女帝说:“不,孩子。这无关输赢,只要你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问:“来得及么?”
“来得及。”
女帝看了最后一眼自己曾经逝去的夫君灵位,微笑着把自己的孩子拥入怀中。
一刹那,司徒皎月的泪水终于决堤,迷湿了双眼,她看不清前方的路,该何去何从,可是她只知道一点,这是发自内心的后悔的眼泪。
女帝司徒千秋功满七七四十九天后,回朝亲自主政,平朝野之乱。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司徒皎月,坊间流传不一,此乃凤兮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