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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画瓷

作者:池灵筠 | 分类:言情 | 字数:16.8万

41.声如磬-5

书名:求不得·画瓷 作者:池灵筠 字数:2398 更新时间:2024-10-10 22:32:38

病了好些日子没上朝, 整个人懒散了。加上夏夜里的蝉鸣令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早晨更加起不来。太医院每日送安神祛暑的药来,无济于事。

我与母后请示之后, 准备去畅春园避暑。

身边带了丽妃和玲珑, 暗地里吩咐齐安把丝绦藏在行李车上运了过来。

在畅春园的好处是侍女侍卫都不认识宫里的人, 齐安说丝绦是位娘娘, 她就是娘娘了。

丽妃带着玲珑住在畅春园东厢里的灵风殿, 我与丝绦娘娘住在巧雨轩。

待四下无人时,丝绦面色不悦对我说:“谁是你的娘娘?”

“迟早会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娘娘。”我开心地将她搂在怀里,指着摆满一地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你瞧,我把你喜欢的东西也弄来了。我去上朝或忙政务的时候, 你便在这里画瓷好了。”

她被我箍得紧紧的挣脱不开, 于是懈了气力, 倚在我胸前,“哪儿来这么多素胚?”

“从御窑厂拉来的, 等你画好了,我再叫人拉回去烧。”

她仔细看了会,问:“看这胚子做不了青花,要做粉彩么?”

我摇头说:“你忘了还欠我一只玲珑瓷碗?”

丝绦仰面看着我,为难地蹙着眉:“那是要胚体半干的时候做镂雕, 这样的胚都干透了, 不能做玲珑瓷。”

我苦了脸:“啊?朕还念着那只摔碎的碗, 真可惜了。”

“日后有机会再做。”她沙哑的声音我听习惯了, 觉得颇为迷人。或许头一回听的人会害怕, 譬如此刻站在垂帘外头不知进退的侍女。

我扬声问道:“热水备好了?”

那侍女忙答:“是,请皇上与娘娘入浴。”

我一愣, 脸面发烫。丝绦也一愣,侧目睨着我。

原本我是想叫人伺候她去沐浴更衣,毕竟一路风尘、汗液黏黏,并没有要与她共浴的意思。恐怕是听我吩咐的侍女把话听岔了。虽然我们之间已算不上什么清白,但是赤膊相见实在是……

我缓了缓急促的心跳,镇定道:“先伺候娘娘沐浴,朕要去看看大皇子。”

“奴婢遵旨。”

丝绦离开了我的怀抱,走了几步出去又回头看我,那眼神真是意味深长。大致的意思是叫我别再偷看。我尴尬地笑了笑。

玲珑快两岁了,说话声音很动听,叮叮铃铃。

如今我方觉得这名字取得妙,长相玲珑,声音也玲珑。估摸心也是玲珑剔透的。

玲珑以前粘着乳娘,断奶之后便粘上了丽妃。他害怕自己的母后,皇后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瑟瑟发抖。令我想起我的小时候。

“皇上,放心吧,他睡得很熟。”丽妃说着,催我去沐浴更衣。

看着玲珑嘟嘟的小嘴,我眼前晃过一张两张熟悉的脸。是皇后和母后,她们的脸会重叠,眼睛鼻子嘴巴都重合在一起。幸好玲珑的嘴不像她们,不是那种薄唇。

我宽了些心,认为这个孩子越大会越像我。

在书房批折子到半夜,灯花旋落,香炉都凉了。

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夜里身边没有红袖为我添香是一种寂寞。

终于没了看折子的心思,匆匆回到寝殿去。

丝绦竟然没睡,趴在矮榻上看书。身上罩一件雪白的纱衣,长发随意地编成了一条辫子耷在一旁。

我脱了鞋踩上冰凉的玉簟,俯身捞了她一把,“你这样趴着不好。”

她困倦地眨了眨眼,喃喃地念一声:“你回来了。”

我望着眼前温暖的场景,头脑莫名地混沌了。仿佛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样一句话而已。在我疲惫归家的时候,那个人没有睡,点一盏灯、捧一本书等我,看见我便说一声“你回来了”。

从她身后抱住她,深深嗅着她的发。

抬眼发现窗台上摆了整整齐齐一排碗,惊讶道:“一下午就画了这么多?”

“嗯,太久没画,好像生疏了。”

“看什么书?”

“李义山的诗。”她被我压得有些气喘,由趴着的姿势转了个向,仰面朝着我,“睡吗?”

我点点头,看着她迷蒙的眼睛,不自禁吻下去。

刚刚吻到她的唇边,她捶了我一下,埋怨道:“不是要睡吗?”

“嗯,睡。”我笑得不好意思,将她抱上床。

她真的累了,一沾枕头就睡得很死。

我在她耳边窃窃道:“以后不用等我。”其实这不是真话,我喜欢她等我。可是又心疼她为了等我熬到睁不开眼了。

她不知是在回答我的话还是在做梦,低声念道:“一定要回来啊……”

美人与瓷器都是赏心悦目的东西。

在畅春园无拘无束,我闲时最大的消遣便是看丝绦画瓷。

什么笔在她手里都很灵巧、细致。一到我手里便不受控制。

所以我只能在她做胚的时候帮忙拉一拉泥盘。

盘子转起来难免吱吱嘎嘎地响,可是不影响她的认真。那样的全神贯注,她只在对待瓷器时才会有。有时候我恨不得变成她手里的泥巴,以求她也会全神贯注地对待我。不过我终究不是泥,她只会在无聊的时候看我一眼。

夜深人静时想一想,我竟然不如一坨泥巴。

我又失眠了,明明身边就躺着我喜欢的人,心情却比较晦暗。

早知如此,刚来的那天我就顺着侍女的话把她丢进我的浴池里,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般没有存在感。谁叫我胆怯呢?明明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一种无限悲凉之感化作叹息从唇角溢出。

丝绦睡得好好的突然弹了起来,哽咽唤了声:“姐姐……”

看她的样子惊慌而悲痛,想来是做噩梦了,我赶紧将她揽住,“做梦吧?”

她瞪着我,豆大一滴的泪从眼眶里滚出来。

我不想乘人之危的,可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就像那天的那场雨。

有些事情不用预谋,顺其自然就好。

不过这回她还是在哭,我揪着自己的头发问她很疼么?她拼命点头。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她委屈地说:“难道是我故意的?”

翌日我郁卒的样子被丽妃瞧见了,她便关切地问我有什么烦心事想不开。

我沉思了半晌,委婉地表达出了我的意思。

丽妃掩口笑道:“皇上怎么会为这样的事烦恼?”

我急切问:“你告诉朕,第二回还会疼么?”

丽妃究竟是脸皮薄的,涨红了脸小声说:“皇上,她是中原女子,与我们不同。”

我缓过神来想了想,虽然不是同族,但总归都是人吧?能有天差地别么?莫非要去找个老嬷嬷来问?

丽妃见我还一知半解的,于是凑到我耳边说了句话。

我觉得丽妃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稀奇,不过她倒是平静了许多,好心提醒道:“皇上耐心点对她,看情况还得备上一些药。”

她说的药是宫中秘药,我心领神会。丽妃的神情很快恢复了正常,显然床事没有什么可耻的,我自己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