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粲粲
作者:柠月如风 | 分类:言情 | 字数:43.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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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鱼死网破
卫芷素放出路远后,明萱当即要求路远带她去见萧嶷,岂料路远还是一口拒绝了,明萱又急又气,她臭骂了路远一顿,说萧家现在危在旦夕,路远怎么还是这么死脑筋,路远被她骂得一声不吭,等明萱骂得累了,他才犹犹豫豫说,愿意带她去见萧嶷一面。
青山隐隐,绿水悠悠,奇石遍布,明萱跟着路远走着,她感叹着清涧谷果然和世外桃源一般美丽幽静,谷中有一间精致小巧的竹屋,这间竹屋很别出心裁地盖在流水边侧,明萱看着绿色竹屋,竟想起了八年前和父亲隐居的日子,那段日子,无忧无虑,直到遇到慕珩。
她叹了口气甩了甩头,把慕珩从脑海甩出去,然后和路远在竹屋内找寻萧嶷,但是里面没有萧嶷的踪影,明萱正奇怪着,忽然听到一阵悠悠箫声,明萱跟着箫声找寻着,终于在溪边看到了那个芝兰玉树般的白衣身影,清涧谷中终年白雾隐隐,雾色中的萧嶷眉目温润如画,白衣纤尘不染,箫声悦耳平静,一如之前他给她的感觉一般,干净温柔,淡然清雅,美好得不似凡人。明萱虽然一心想让萧嶷出谷,但是看到此情此景,听着缓缓醉云山的箫声,竟迟疑了。
明萱站在萧嶷身后,静静地听着箫曲完结,一曲终了,萧嶷放下竹萧,温柔笑道:“路远,你来了?”
他回过头,意外地看见红衣似火的明萱,他笑容在脸上凝结:“明萱?”
明萱这才回过神来,她点头道:“是我。”她走上前去:“你不要怪路远,是我逼他带我来的,萧家出事了。”
明萱愧疚地低着头:“其实萧家出事,和我有关,我是阮弘和孟之月的女儿。”
萧嶷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的神色:“原来你是孟姑姑和阮先生的女儿。”
明萱颔首:“十年前,我阿娘在广陵横死,官府草草结案,人言和先帝有关,我来广陵本来是想给我阿娘翻案的,但是陛下也知道这件事了,侍郎慕珩让萧太守帮他查案,萧太守不答应,他就拘禁了萧家人,二公子,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了,你快跟我出谷吧。”
萧嶷静静听着明萱急切地讲出事情经过,他摇头道:“明萱,我不会出谷的。”
明萱一下急了:“为什么?萧家现在危在旦夕啊!”
“我若出谷,萧家才是危在旦夕。”萧嶷的声音轻缓如流水:“慕珩是想拿萧家当挡箭牌,我若助他,才是中了他的计策。”
“可是,你家人现在在他手上啊。”
“我父亲一向和湘东王交好,湘东王殿下手握重兵,慕珩他不敢轻举妄动的。”
“你怎么知道慕珩他不敢轻举妄动?”明萱彻底急了:“你了解慕珩吗?我了解他,他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惜一切的人,他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他真的杀了你家人呢?到时候你不会后悔吗?”
萧嶷听着明萱的话,她说慕珩不择手段时语气又是痛恨又是伤心,回想她当初救下轻生女子时说的话,还有她说为了那个负心人再也不能面对机关术了,答案仿佛已经呼之欲出了。
萧嶷并没有点破,他只是说道:“慕珩再怎么不择手段,他也只是一个侍郎而已,他身后山阴公主势力并不稳固,山阴公主不会让他得罪湘东王殿下的。”
明萱有些失望:“我都知道,相士说你活不过二十岁。”萧嶷听言脸色一变,明萱继续说道:“所以你把自己关在清涧谷里,自暴自弃,连家人都不管了,但是相士之言怎么能尽信?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就放弃自己?身体有病,可以治,可是若你的心都生病了,那该如何?”
萧嶷苦笑道:“明萱,有些事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明萱自嘲道:“我没你们聪明,阿吉哥总说我是个蠢丫头,但是你那么聪明,会那么多阵法,连七杀门的杀手都能打败,现在却连家人都不去救,就因为一个预言而已,萧赜,我本来很佩服你,但是现在我对你很失望。”
萧嶷低头不语,明萱又道:“你自恃聪明,觉得慕珩顾忌湘东王,不会对你家人下手,但是慕珩他不是一个只会以色事人的面首,他的才智不在你之下,你想到的,他也会想到,萧嶷,我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对了,我这次出去,也不会再来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她满怀失望地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萧嶷轻声道:“明萱,你等等。”
明萱回过头,只见萧嶷清雅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挣扎的神情:“你说得对,我不能冒这个险,我随你出谷。”
※※※※※※※※※※
萧嶷出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卫府拜访慕珩,慕珩仿佛早就算到他要来一般,早就等在那里,两人一个容颜俊美咄咄逼人,一个气质温润淡然如玉,都是绝顶聪明,却不惺惺相惜。
慕珩吩咐下人上茶,他吹了吹茶汤,笑道:“这茶还是没有萧府的好。”
萧嶷微微一笑:“若慕侍郎喜欢,萧嶷立时去取了送给慕侍郎。”
“你父亲也这么说。”慕珩放下白玉盏:“他知道我要的不是茶。”
“萧家人微言轻,何况孟之月的案子发生十年了,父亲委实不好查探,还望慕侍郎见谅。”
慕珩把玩着手中的御赐金牌:“你父亲无能,你代替他便是了。”他轻笑道:“听闻二公子智计无双,岂不是最好的人选?”
萧嶷苦笑:“萧嶷久病之躯,更加无能无力。”
慕珩摇头:“说什么无能为力,只不过是不愿当那个马前卒罢了。”他脸上笑意盈盈,眸中却是清冷如冰,看不出一点笑意:“此案是先帝亲自结的案,那嫌犯据说还和太皇太后有些关系,萧太守和二公子只是不敢得罪太皇太后和朝中老臣罢了。”
“趋吉避凶,人之本能,慕侍郎又岂非如此?陛下根基未稳,慕侍郎不欲替陛下得罪戴公与太皇太后,所以才让萧家做马前卒。”萧嶷一字一句地指出慕珩心中所想:“萧家背后是湘东王殿下,若我答应慕侍郎,只怕会让湘东王殿下与戴公他们反目,恕萧嶷无能为力。”
慕珩击掌笑道:“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不错,我慕珩打得就是这个如意算盘,但如今我强你弱,你待如何?”
“只能恕难从命。”
“杀了你也不会从命?”
“萧嶷病躯残命,慕侍郎拿去便是。”萧嶷毫无畏惧道。
慕珩静静盯着眼前这个病弱公子,虽然他身体羸弱,但侃侃而谈说尽他心中所想,的确不可小觑,只是,慕珩一笑:“那萧太守他们的命,二公子也不在乎吗?”
“家父和湘东王殿下是至交好友,若慕侍郎执意为难,相信殿下不会置之不理。”
“陛下根基不稳,不会得罪湘东王殿下,二公子必定是这样想的。”慕珩冷笑:“只是我慕珩贱命一条,大不了把命赔给湘东王便是了,还有萧家众人陪葬,岂不快哉?”
萧嶷脸上变色:“慕侍郎想鱼死网破,这又何必?”
“我慕珩本就是一建康乞丐,承蒙山阴公主眷顾,才能位居高位。”慕珩悠悠道:“我和二公子这种世家公子不同,我无妻无子,无牵无挂,为了报答公主,死又何妨?”
萧嶷心惊,他正欲还要再说什么,却见慕珩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前:“二公子不必再说,我给二公子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若不答应,明年今日就是萧家众人的忌日,我慕珩微贱之人,此番自作主张,待消息传到京师,自会以死谢罪。阿沅,送客!”
眼神沉静如水的少年奴仆步了出来,恭敬地请萧嶷离去,她眼见萧嶷眉头紧蹙忧心忡忡,不再复那个温暖清润的无双公子模样,一丝不忍闪过她的眼眸,但这丝不忍只是稍纵即逝,连慕珩都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