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粲粲
作者:柠月如风 | 分类:言情 | 字数:43.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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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负心薄幸
赴完宴会后,明萱就回了宫,第二天刘子业还是没来安仪宫看她和楚琇,明萱有些担心,前日她和楚琇都为了楚滢的事苛责他,他的脸色很不好,虽然感觉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但是仔细想想,殷淑仪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当皇帝,一直处处针对他,他在这宋宫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所以他恨殷淑仪也是能理解的,虽然有些做法她还是不太赞成。
明萱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去找刘子业,此时天色已渐黑,和楚琇用过晚膳后,明萱就走出安仪宫,准备去找刘子业,没走一会,就发现在上林苑的一处草地边,华愿儿正愁眉苦脸垂手伺候着。
华愿儿看到明萱,正如同看到救星一样,他指了指躺在草地上的刘子业,明萱迟疑了会,还是走到刘子业身边,坐了下来。
刘子业闭着眼,良久才道:“你过来干什么?朕对一个五岁的小孩那么凶,你们不是都觉得朕不对吗?”
不到半日,他对明萱的称呼从我改成朕,明萱抱着膝,看着月色:“我是觉得你做得不对。”
刘子业怒从心生,他冷哼了声,转过头,不再看明萱。
“虽然我可以理解你,也曾经想过,如果换了我,我只怕也不能这么泰然地面对楚滢。”
“但是你不是我!”
“是的,所以我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会觉得你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这样,是过分了,毕竟我不是你,我没有办法完全理解你心里的痛苦。”
刘子业闭着眼:“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我啊?”明萱撑着头:“如果是我,我就不会把滢儿留在宫中,看不到,就可以减少一点痛苦,你把他们留在宫中,不是时时刻刻提醒你之前的事吗?难道你想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何尝不想让他们滚离我视线?”刘子业也坐起来:“不过阿姊说,不能让他们回封地。”
“长公主吗?”
“嗯,慕侍郎对她说的,说他们如果回去,就鞭长莫及了。”
“慕侍郎?”明萱想起沙吉对她说的话,太皇太后将殷淑妃的儿子刘子鸾攥在手心,作为一个筹码,山阴公主不让刘子鸾和刘楚滢回封地,应该是怕他们造反吧,原以为这个慕珩只是区区一个以色侍人的面首,原来他想的不比沙吉少。
刘子业又道:“阿姊说的话,我不会不听的。我……实在很对不住阿姊。”
明萱叹了一口气:“可是你总这样下去,你不会开心的,楚琇和你阿姊也不会开心的。”
“我控制不住。”刘子业低着头:“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和一个五岁的娃娃计较,但是我控制不住。”
明萱看着弯弯明月:“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是我想,人的一生总要经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也会经历一些好的事,如果多想一些好的事情,就会少想那些不好的事,这样,开心的时候就比不开心的时候多了。”
明萱忽笑了起来:“我现在就想起一件很开心的事,我在想,如果我的木牛流马做好了,我就能和清哥哥骑着它,去走遍山河天下了。”
“木牛流马?诸葛武侯的那个吗?”
“是啊,这些年,我一直在做这个东西。”
刘子业忽紧张起来:“那等你做好了,你就和你那个未婚夫穆清骑着它离开宋国吗?”
“也许吧,我早就和清哥哥说好了,要坐着木牛流马,走遍山河天下。”
看着明萱俏丽无邪的笑容,刘子业忽觉心中闷闷的,明萱回头对他笑道:“如果可以,真想和你一起去。”
“我吗?”刘子业语气有些激动:“我也能一起去吗?”
“是啊,我们是朋友啊,而且你在这里一点都不快乐,我想带你去婆罗,我们可以坐着船,在汪洋的大海上漂流,去各个国家见识遨游,那里没有嫉妒,没有伤害,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碧蓝碧蓝的海。”明萱低下头:“可惜啊,你是皇帝,你不能走。”
刘子业苦涩笑道:“是啊,我是皇帝,我不能走。”他看着明萱美丽纯净的明澈双眸,心中忽有个声音暗暗道,不要让她找到穆清,不要让她离开自己。
等明萱离开,刘子业一人坐在草地上很久,他看着满天灿烂的星光,忽慢慢遮住自己的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等拿开那只手,再睁眼,又是繁星点点,他唤出身后保护自己的暗卫,吩咐道:“湘东王在找一个叫穆清的人,你们多加留意,等有了消息,就把他给杀了。”
暗卫恭敬地应着,刘子业慢慢躺下来,看着满天的繁星,阮明萱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束阳光,如果离开,他必将永远在黑暗中沉沦,明萱,原谅我的自私吧。
只是,刘子业和两个暗卫都没有发现,假山里面靠着一个容颜绝丽的女子,她轻轻弯起嘴角,陛下想杀了穆清呢,慕侍郎,这场游戏越来越好玩了,真想看看和陛下站在同一战线的你,如今要怎么收场呢。
※※※※※※※
夜已深,明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刚刚和刘子业说了那番话后,孤单阴鹜的少年有些闷闷不乐,她说着穆清的时候,他明显十分心不在焉,唉,她真笨,连怎么安慰人都不会,如果清哥哥在,一定三言两语就能让他重新开心起来。
她的清哥哥,是她心中无所不能的清哥哥。
回想当日分别时,清哥哥对她说,等他回来后,让她做他的新娘。
那时她懵懵懂懂,后来回想起时,总是会羞红了脸。
可是,清哥哥,你到底在哪里?
忽然一只袖箭射到明萱床头,明萱吓了一跳,赶忙坐起,袖箭上还插着张纸条,上面写着,欲见穆清,一人来上和苑。”
上和苑是皇家白日游玩的地方,里面奇石罗布,遍地花卉,但晚间一向没什么人,明萱一看到有穆清的消息,来不及多想,忙穿好了衣服奔到上和苑。
明萱在上和苑走了一大遭,也没有见到穆清,她正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时,忽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明萱尖叫了声,那人赶忙捂住她嘴巴,明萱以为遇到坏人了,顿时狠狠踩了那人一脚,那人吃痛松开手,明萱这才挣脱开。
那人苦笑:“明萱,八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冒失。”
夜色如帛,月光皎皎,明萱惊喜地喊道:“清哥哥!”
她扑到那人怀中:“清哥哥,这些年你到哪去了,我好想你呀。”
“这些年,我一直在宋宫中。”
明萱疑惑道:“你在宋宫?”
“是,我现在的名字叫慕珩。”
“慕珩……”明萱喃喃低语,她忽地离了慕珩怀抱:“那,那个乐府慕郎就是你,那个和山阴公主在一起的慕珩就是你?”
“是。”
明萱不可置信地摇头:“不,我不相信,我们不是要成亲吗,我们都拉过勾的,清哥哥,这八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做。”
“成亲那只是幼时的戏言,既然和山阴公主在一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滔天的权势,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我不相信,你不会变成这样的……”
慕珩轻叹:“明萱,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
明萱眼中已俱是泪水:“清哥哥,你又在骗我对不对?你只是和我开个玩笑对不对……”
“明萱,不要自己骗自己了,我们的婚约也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你!”明萱哭着将慕珩推开:“我讨厌你!你不是我的清哥哥!”
“你恨我也罢,毕竟是我对你不住,但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就是穆清。”
“为什么?”明萱傻傻问道。
慕珩没有回答,明萱想了一会,问:“你……你是怕长公主生气?”
慕珩不语,那个从小把她捧在手心的清哥哥,如今为了另一个女人,却残忍地将她视若敝履。
明萱愈发哭得泣不成声,慕珩也不劝慰,只是背着手,眼中一片平静,明萱看向他,他的双眸如深潭水般漂亮幽深,深到让明萱看不出任何情绪,明萱看着这漂亮到极致的眉眼,忽想起那日在驿馆,黑衣人的眉眼,她的心顿时如坠冰窖,冰得没有任何知觉,她停止哭泣,声音是她从没有过的波澜不惊的平静:“那日在驿馆,想杀我的黑衣人,是不是你?”
慕珩一楞,继而淡淡道:“是。”
“你为了不让长公主发现我们的关系,你还想杀我?”
慕珩忽弯起嘴角,答道:“是。”
“啪”的一个耳光甩到他的脸上,明萱的手还在颤抖:“那你为什么索性不杀了我?”
慕珩的脸被打得侧过去,他只淡淡回道:“好歹你也是师父的女儿。”
“你不配做我阿爹的徒弟!我阿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有一个为了荣华富贵杀人的徒弟,你不杀我,无非是怕人最后反而查出真相,你既然这么害怕长公主知道,我就要去告诉长公主,你慕珩到底是谁!”
“你站住!”慕珩唤住转身欲离去的明萱。
明萱回头,冷笑道:“你是又想杀我了么?”
“阮明萱,难道你阿娘的冤屈,还比不上揭发我身份重要么?”
明萱顿住:“我阿娘?”
“是,你阿娘是被人害死的。你阿爹真实的名字叫阮弘,这个名字在宋国无人不知,他擅长音律,是宋国的音圣,你阿娘叫孟之月,广陵人士,本来你阿爹和阿娘是一对神仙眷侣,但是十年前,你阿娘却被人害死了,害她的人权势极大,她还派人追杀你阿爹,你阿爹不得不带着你逃亡,难道你不想给你阿娘报仇么?”
“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阿爹给我的玉佩里藏着一张纸条,那里面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明萱恍然大悟:“难怪阿爹让我找你,说找到你就什么都明白了,那你……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对不对?”
慕珩不置可否。
“你虽然知道这件事,可是你到今天才说出来,就是为了不让我说出你就是穆清,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我说过,时间会改变一个人。”
明萱惨然一笑:“我阿爹一定没有想到,他给你的玉佩,本来是想让我们一起替阿娘翻案的,最后却变成你威胁我的武器。”
她闭上眼,心如死灰,一片苍凉,良久,明萱才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的要求,你把那块玉佩给我。”
慕珩从怀中取出玉佩,递给明萱,明萱接过来,她从脖子上取下慕珩昔日送给她的桃花形状的玉石:“阿爹说这是你给的订亲信物,既然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那这也不要了。”
明萱将玉石扔在地上,玉石啪啦一声碎成几块,慕珩静静看着那块碎了的玉石,明萱又道:“我小时候送给你一块星星石,那是阿爹给我凿的,是我阿娘从天上给我的,你还给我。”
“那个早扔了。”
“你!”明萱气结,她冷笑道:“好,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我一直自作多情!”
慕珩没有说话,明萱更觉得伤心:“你放心,从今以后,我阮明萱和你再无半点瓜葛!”
月光清凉如水,慕珩一人独自站在上和苑中,明萱那巴掌甩得很重,脸上仍然火辣辣得疼,但他却如同没有感觉到般,他的手慢慢探到脖上,那里挂着一块黑色的星星石,他轻轻抚摸着那块星星石,一言不发。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仆人阿沅的声音:“少主,为什么不杀了她?杀了她,就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阻碍。”
“留着她还有用,我还要利用她除去一些人。”
“少主,没有她,我们也可以除去那些人,反而,若是长公主知道你们的关系,让计划生变,那该如何是好?”
“我自有分寸。”
“少主,主人……已经知道阮姑娘的存在了。”
慕珩忽回过头,他伸手扼住阿沅的脖子:“我既然已经决定不杀她,就不会让任何人动她一根头发,即使是阿爹,你听明白了么?”
阿沅细长洁白的脖子被慕珩单手扼住,他只觉透不过气来,慕珩的眸中俱是狠辣的神色,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少主,阿沅恐惧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