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吃早饭。」

「我要工作去了，你自己玩。」

抱一个。

出去上班。

回家。

荣念安最近每天早出晚归，但总让她呆在这里，让她谨言慎行，不要做出像神经病一样毫无逻辑的举动。

她也有些奇怪，难道薇拉菲尔从来不发疯的吗？那她也真是够厉害了。

这一天，又是一个容念安出门上班的早晨。

不过这天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容念安还没有走。

「你有没有觉得你身体上有什么异常的突起。」

「没有。」119毫不犹豫地说道，「起码最近没有。」

「好。你自己注意身体。」

但是当他们各自分开时，传信书被打开了。

「你在自己房间里检查一遍，全身上下，一定有一块异常突起的部分，可能是石头的质地，也可能像痘痘一样。二十分钟过后我过来找你。」

119打开书本，一连串的话好像鱼吐泡泡一样拥挤着进入她的视线。

她扫了一眼关紧的房门和合上的窗户，然后拉下布帘坐到床上，最后拉下床帘，确认隐私防护到位后，她解开繁复的衣裙，一张张一件件的裙摆摞在床上先是前前后后摸了一遍自己的身上，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她又开始拍打下半身。

没有任何异常，于是她起身去找被她放在另一角落的半身镜，褪去打底衫之后她对着镜子前后照着，然后她又挥手点燃白烛，在微弱的烛光下才看见了一点异样。

那是一块全黑的小石头，但晶莹剔透，在镜中能看见它的反光。它大概在腰椎骨的末端，只露出几根头发一般粗细的圆，就像是镶嵌进去长进骨肉一样，难割难舍。

她先是双手按压，因为够不上力气只能勉强催动，石头有些松弛。

她试着把周围的皮肉掰开，就像她做的那样，强力撕扯她听到了到了皮肉撕裂的声音。

她随手甩出来一把尖刀，扒着一边的皮，让石头和一边的皮分隔开一个间隙，她对着镜子把控尖刃慢慢没入缝隙，在她准备翘起石头的时候，骨髓传来痛意。

「竟然连着骨髓？！」她痛呼。

深呼吸一次，她又用同样的方式插进另一边缝隙，再又上上下下磨动这圆滑的黑石，在不够明亮的灯下她看不清那块皮肤是不是发红了，但她感觉到那一片火辣地疼。

门口传来指关节和木门的碰撞声—有人敲门了。

「找到了吗？」

门外确实隐隐约约有一道虚影。

她回身返回床上，穿上打底衫，衣角磨的她在再次痛呼。

「你等…等一下……」

于是她拿起那把略带有血腥味道的刀，将打底衫拦腰隔断再重新穿上。

等容念安被叫进门时，她俯在床上，趴在那些衣裙上背对着他，事实上，打底衫不能当做遮羞的布料，它很薄。

「找到了，在我腰上，连到骨髓。有点难取，你来取，取完去洗一下就好了。」

容念安也甩出一把刀直接掀开布帘和窗帘。他没有多问，直直地看到那颗石头，已经略微被翘起了一些，周围一圈的皮肤像是被人拉扯的衣服一样，虚虚盖在圆石附近。

他立刻蹲下身，用刀虚虚压着石头附近的皮肉，等到刀慢慢摸到石头和骨髓的接点，他十分谨慎，一只手轻轻按住一侧皮肤，另一只手把控刀尖一毫一毫地刺探，在摩擦的过程中必须两只手同时把控变量，不然可能会把石头附近的背部皮肤削掉。

「你一直都没有发现？」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石头？」

「这个石头现在放在你身上没什么用，但是如果拿给我，我的任务就要完成了。」

他试着分走她的注意力，好让她不这么疼，如果只是镶嵌在皮肤表层，那她只需要忍受皮肉之苦，但如果深入在骨髓，那就会疼多了。

「我不想说话……你也别说。」

她紧紧捏着床上的布料，至于到底是被子还是衣服她不在乎。

容念安进入她的树屋的一小时后终于出门了，他去了一趟湖边，然后又回到了她的树屋。

119号从疼痛中缓过来时容念安已经将石头串在了一条红绳细线上。

那块黑石完全显露出来，大概有人的指甲盖儿那么大，上面的三个洞浑然天成，让这石头像是天然用作吊坠一样。

「这石头和你羁绊很深，现在对你没什么用，但对我的任务有用，这次取出来你受苦了，作为报答，等你完成实习任务之后可以来四区找我。」

她虚虚睁开眼看了看，只问，「我背上有伤口吗？」

「我给你缝上了，等到时间了，这石头会回到你手里的。之后你也不用再镶嵌进去了，像我一样佩戴在脖子上就行了。」

她想休息一下，于是喊他出去了。好在他还算贴心，除了房间里的血腥气味之后还灭了白烛，拉好几道帘子后关上了门。

她又睡下了。

这一觉昏天黑地，梦里一直有人敲门，要她吃饭，然后她发现真的到吃饭的点了。

这时屋里一片亮色都没有，撑开窗户也只有一小片昏黄色。

她走出屋子，荣念安就在她门前撑着桌子摆好饭菜。

番茄炒鸡蛋，很淡很淡，没有味道。

然后她发现，这一桌的菜都没有味道。

她问，是不是这个石头是她的开关，没了石头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没有盐，这些菜是我今天去找巴德瑟拿的，他很奇怪为什么我会问他要这些菜，我说你今天想吃些别的，这些菜是他私自请人种的，他不高兴所以今天没有给调味品。」

其实他没说的是，盐他自己有备，不放盐是因为她失去那块石头之后嗅觉和味觉会被削弱很多。

这块石头是她和一个女人的契约信物。

「哦。你还真是……还算有点眼力。」

「当然了。」他淡淡笑了一下随后安静吃饭，主食当然不是大白米饭，是面包。

面包被他做成一粒一粒的，堆叠在碗里，除了颜色，看上去和米饭没有差别。

「我这几天都在上课，过几天我会和巴德瑟找个由头让你来一趟米勒学院的，你到时候注意识别，不要忘记了。」

「我的假期到此结束了吗？快乐的时光如此短暂啊～」她有气无力地咬着叉子，随手拿起勺子搅动碗里的面包屑。

「看上去是的，不要难过，等你的任务结束，你有的是时间休息。」

「哎（↘）！」她叹气，「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第二天她也早早起来，和容念安一起离开东郊椰林，在一个岔道分道扬镳。

他去上课，她去确认柏克莉特和曼德拉最近的关系。

「你自己注意一些。」

「再见。」

分别总是如此简短。

他们拥抱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