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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将心向明月

作者:萧瑟行者 | 分类:言情 | 字数:48.6万

49.明修栈道度陈仓

书名:我愿将心向明月 作者:萧瑟行者 字数:3254 更新时间:2024-10-10 22:27:37

世子府中悲伤弥漫,正在城墙上攀爬的余胜翼心中也不好过。他视李擎苍亦师亦父,却终究不能送李擎苍最后一程,又兼担心城外的三百弟兄,心中又悲又愤,好几次都心神不稳,差点滑下城墙,引起城楼守兵的注意。

夜空昏沉,一点钩月隐在云雾之后。余胜翼借着龙爪锁,将身体定在城墙上的一处视线死角,气急败坏地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总算冷静了下来,心道当务之急,是不能折了城外那三百精锐,好不容易避开守卫爬过城墙,又小心翼翼地游过护城河,在黑夜中飞奔向三百军士驻扎之地。

余胜翼身形如魅,一柱香的功夫就靠近了驻地,见前方军帐林立,人影幢幢,余胜翼心下一喜,正要冲上前去,细看却又不对,那一方阵仗怕是有上千军士,忙隐身至不远处一个土丘后暗自观察。

余胜翼瞪着眼张望了半天,却碍于夜色,瞧不清楚,只模糊感觉出似是两队人马正在对峙,距离甚远又听不清楚,余胜翼小心靠近,掠到一棵树后,总算听见了众人言语,隐约可见其中一方正是自己部下,对方看似也是一队骑兵,就在马上说话。

只听对方为首之人说道:“我是禁军城门校尉宋志博,请尔等入禁军青龙大营休整待命乃是圣上旨意,你们还敢抗旨不成?”

“我等只听肃王爷号令,宋志博是谁?没听说过!”肃王军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其他人都跟着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

宋志博也不动气,平静说道:“圣旨在此,你们中谁说了算?”

一名魁梧军士越众而出,手一抬,笑声立止,只听那人道:“我是肃王军骑兵营校尉史冰,这里没有谁说了算,我只负责执行肃王爷的军令,在此扎营,等他出城。”

余胜翼一见情况不妙,趁着众人不注意掠进后方营帐,翻了半天,找出一套兵服换上,然后又绕过众人,见宋志博带来的禁军已将三百肃王军包围,余胜翼扫了一眼,估摸着对方约有七百人,忙朝着史冰跑了过去,口中道:“史校尉,怎么回事?我撒泡尿的功夫从哪冒出来这么多人?”

宋志博见来人只有一个,便没有阻止,挥手放余胜翼进来。余胜翼走到史冰身边,挡住史冰惊讶的眼神,低声道:“跟他们走,不要轻举妄动。”

史冰心领神会,向余胜翼眨了眨眼,大声道:“撒泡尿也要这么久,赶紧归队。”又向宋志博道:“既然如此,容我等收拾一下,跟你们走就是了。”

三百肃王军之前并没有整齐列队,是以宋志博一时也没发现多了一人,待到出发之时,余胜翼早已替换掉一人,混入其中,三百兵士几乎是被押解至青龙大营,此时天已蒙蒙亮了。

鸡鸣报晓,百姓晨起而动,出街的小贩们低声招呼着,似是不像破坏初春晨间的清净祥和。突然,城中寥寥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一处,那里浓烟冲天,刺鼻的焚烧气味四下弥漫。一个正在拾掇菜摊的老大娘怪道:“好像是那个肃王世子府哦。”

浓烟正是从沉默多年的世子府升起。不多时,世子府大门轰然而开,一身孝服孝帽的李迎潮和陆仕潜迈出大门,李迎潮怀中抱着李擎苍的骨灰坛,红着眼睛低着头,跟在陆仕潜身后朝三公巷走去,街上行人纷纷侧目。

韩平川已下朝回府。早朝一切如常,韩平川却莫名地眼皮跳,直觉要有事发生。正这么想着,就听到老管家略带慌张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片刻之后,老管家喘着粗气站在门口:“老爷,有……有……”

韩平川眉头一皱,有些心烦:“大清早的慌什么,舌头捋顺了说话!”

“老爷,肃王府的人在门外求见。”

“嗯?”韩平川心中突地一跳,站起身来:“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穿着孝服。”

韩平川一愣,又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

宋良粟听到管家大呼小叫的,连忙赶了过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奇道:“谁穿着孝服?”

韩平川颓然道:“李迎潮。”

宋良粟不由倒吸一气,半天才缓过神来:“你……要见他们吗?”

韩平川有些嗔怪地看了夫人一眼:“人家都这样上门了,我能躲着吗?于情于理我都得见,就算皇上不高兴也没办法。”说着就叫管家请人进来,管家刚一转身,韩平川又道:“算了,我亲自去迎。”

韩平川快步走到正门口,陆仕潜一见他就直接跪在了门口,哭着喊道:“韩相,我家王爷昨夜从宫里回来,突发怪病,暴毙府中了。”李迎潮低头跪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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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平川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见同一条巷的江家自门内探出一个小厮,正朝这边张望,韩平川心中冷笑,心道李迎潮他们这一路肯定已经惹了不少人的注意,想避人耳目肯定是不成了,索性坦荡起来,扶起陆仕潜,叹气道:“我还没来得及同王爷单独喝上一杯,烦劳陆管事带路,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陆仕潜神色凄惶,回道:“韩相,王爷死状凄惨,浑身溃烂,我和世子商议后决定,今晨就已将王爷在府中火化。老奴此次前来叨扰相爷,实是有事相求。”

韩平川早已猜到李擎苍的死与宫中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是中毒身亡,陆仕潜这样一说,韩平川也不再细问,只道:“二位与我到府中详谈。”

韩葳原本习惯这个时候从侧门而出去医馆的,隐约听到管家大声呼喊着什么,好奇之下便打算从正门出去,正巧看到韩平川引着陆仕潜和李迎潮向内院走去。韩葳看到一身孝服的李迎潮不由大惊,又担心自己情绪失态,被爹爹看出异样,便隐身在廊柱之后,待三人走过,又一时按耐不住,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韩平川将二人请至书房,关上了门窗,开门见山地问道:“世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迎潮抬头,眼中一片悲伤,嗫嚅道:“我……我想回家。”

此时再无旁人,陆仕潜拉着李迎潮一同跪下,道:“韩相,我家世子虽然有些痴愚,但也是品性纯孝之人,王爷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京中,我们想将王爷的骨灰带回胶东发丧安葬。”

韩平川一声轻叹:“谈何容易啊!”

陆仕潜道:“就是因为不容易,才想请韩相帮忙跟皇上求个情,少则一个月,多则四十天,只要安置好王爷后事,我们即刻赶回京中还不行吗?”

韩平川皱眉不语,陆仕潜见状不停叩首,哽咽道:“韩相,李家祖坟可是在胶东啊!肃王爷又不是犯了何等十恶不赦之大罪,要这样客死他乡。世子是王爷独子,理当由他出面送王爷回乡,此乃人伦大礼,天地纲常所在啊!”

李迎潮也跟着陆仕潜埋首在地,见韩平川神情犯难,迟迟不答复,便道:“韩叔叔,我爹临终前说过,我若有困难可以来找您,他说您是他在这城中唯一可信赖的人。”

韩平川听到李迎潮叫他“叔叔”,一时百感交集,一阵愧疚涌上心头,二十年前的事情重又浮现。当年的李擎苍弃战投降,与其后的李迎潮入京为质,虽说根本原因还是形势使然,但总归和他韩平川脱不了关系。

韩平川扶起二人:“肃王爷既然已经火化,也就不急于这一时,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向皇上提及此事,尽量帮你们说话,但是能不能成,却不好说。”

李迎潮和陆仕潜忙下跪相谢,韩平川扶他们不起,便又说了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陆仕潜和李迎潮才起身告辞。

韩葳一直偷偷在窗外听几人谈话,听到二人要出来时忙闪身屋后,待到二人走得稍远些,又现身出来,立在檐下,目送他们走向院外。

李迎潮似有所觉,脚步在迈出小月门时不由一顿,转过头来,便看到了檐下之人,一身素衣,身形似有些清减。李迎潮茫然一叹,转身出了小院。韩葳仍旧立在原地,口中喃喃念着“保重”,却是无人听到。

清晨世子府中的那场火,烧得永安城人心惶惶,见面就爱传扬些小道消息的永安百姓,此时竟是颇有默契地什么也不说了。人们不由想起李擎苍二十年前明明还有争天下的实力,却突然俯首称臣了,当了二十年号令一方的土皇帝,却又突然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永安城里,心中不由感慨万分。

然而,西城边的一处宅院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里面大白天的就歌舞喧天,在这人人噤若寒蝉的城里,气氛反而显得诡异。

这处完全不受李擎苍死讯影响的宅院里面,住得就是那位千里迢迢带着诸多美妾舞姬进京的淮安王赵辰嘉。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这院落门前,车夫是位魁梧大汉,马车上下来的是位文雅富商。二人朝那院子管家行了一礼,富商递给管家一把古旧折扇,道:“烦请通报王爷,十年前的一位旧友前来拜访。”

管家转身跑进了院子,那车夫直起腰身,面目赫然就是连峻,只听他低声对那富商道:“骆先生,你确定赵辰嘉还记得你吗?他若不见我们怎么办?”

骆无霜神情笃定:“他记不记得我不重要,赵辰嘉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一贯地来者不拒,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敛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