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黎阳，

乃是邺城南方于黄河边的军事重镇，曹袁之战时，为袁绍所掌控，而今，则为曹操所掌控。

不过一日，曹操大军便从邺城外直达黎阳，开始了渡河前的准备。

二十余万人想要渡河，依着曹操如今所有的船只，怎么的也得三四天。

黎阳对面，则是白马镇。

白马镇渡口，无数民夫在曹军的管辖下，搬运着粮食、军械，又帮忙搭建军帐，看着便是一派忙乱。

日暮时分，曹操带着核心文武率先渡了河，看着白马渡口感慨良多，昔年与袁绍对战时，他可无这般实力。

“此战，我等必胜之。”

“丞相所言极是。”程昱笑着赞同。

作为早期就跟着曹操起兵的谋士，程昱太清楚曹操一路发展了，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

如今曹操手下的兵马，新兵数量占比不算多，不影响曹军本有的战斗力。

光从兵员数目来说，他们占据绝对优势，但根据情报，刘备那方兵马早已全部完成了换装，其兵甲优势远胜于曹操这头。

若是将主战场定在许昌附近，曹操这边就存了极大劣势，无他，要对付刘备军队，除了火攻，还得要有水攻。

许昌那边，并无这般地利可用。

“就看仲达那头，能否先占据优势了。”

曹操看向西北方向，将希望寄托在司马懿那处，但不管司马懿能否占据优势，这渡河，还是得渡。

今天，根据梁太医的说法，天子病虽有好转，但仍未大好，乃是天子心中忧思过重导致。

所以，贾诩安排时，便把天子车架以及随行的三万余护卫都安排到最后渡河，从时间上来说，至少要等到第三天或者第四天。

曹操也不介意，从邺城到陈留、许昌一线，花不了多少时间。

而且，他也不打算一开始就和刘备硬碰硬。

最重要的是，天子留在后方，总归会安全些。

不论此战胜败，天子总不能丢了，不然，他便是连再起的机会都没了。

河内，温县，司马家。

正值青年的司马懿跪在了鬓发花白的司马防面前，只是沉默。

司马防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己这早已长成大人的儿子，一时间心中有些复杂。

哪怕他已经做好决定，哪怕他也知道，自己的长子与二子都有自己的选择，但他仍有不忍。

半晌，司马防才道，“邺城那边，你无须担忧。”

“儿子知道。”司马懿点头，“儿子多谢父亲安排。”

“为父问你，若是败了，你待如何？”

“辞官回家，寄情山水。”

司马防皱了眉头，良久才叹一口气。

如今的司马懿，无论如何都是受了曹操的知遇之恩的，曹操若败，司马懿转投刘备，则名节有损。

所以，哪怕司马懿也觉得曹操有可能会败，也会在败之前为曹操尽忠到底。

“鹤鸣公，非曹孟德。”司马防只是道了这么一句。

司马懿默，他当然知道。

刘备的为人，相比起曹操来，磊落光明、受士族爱戴得多，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在此时就放弃曹操。

“儿子知道，儿子如今回来，是想问父亲，可是对颍川、河东做了安排？”

司马防指着司马懿，“是，你待如何？”

“儿子知晓了。”司马懿对着司马防叩头，“此一去，儿子与父亲便处于不同立场，父亲所行之安排，或不可成。”

司马防瞪大眼睛，“你当真要将河东、河内世家都拉下水吗？要为曹孟德做到这地步？”

“儿子非是为了丞相做到这地步，而是为了自己做到这地步。”

“你！”司马防指着自己的儿子，气得站起身，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希望能和平、顺利的让河东、河内以及附近一些其他地方归属到刘备手中，毕竟，世家已经遭受曹操太多盘剥了。

天下大乱，已经太久了，他想早些让天下定下来。

可偏生，自己的儿子选择了另一条路，甚至，不惜为此破坏了他已经做好的布置。

“当真想好了？”

“是。”司马懿认真点头，“此一仗，儿子必定竭尽全力，是以，还请父亲恕儿子不孝。”

司马防坐回自己的位置，无力摆摆手，“去吧。”

“孩儿，拜别父亲。”

见着司马懿离去的背影，司马防苦涩不已。

他有这么多儿子，可所有儿子中，唯有老二的才能最甚。

知兵，且知人心。

曹操把河内与河东这两路的兵马全部交给自己的儿子，可见曹操知人善用。

只是这时候，他也知道不是夸曹操的时候。

司马懿会大大方方的回到司马家来询问他这做父亲的安排，自然也是清楚他能做出哪些安排，并且提前告知他，他会备有后手。

此事，他需及时告知徐庶才行。

不多时，一名小厮便出了司马家的大门，可还未走多远，就被两名大汉带到了一处小院子。

“二公子！”小厮是认识司马懿的。

“把父亲的信拿来。”司马懿微微点头，开了口。

小厮眨着眼睛，见着司马懿身旁的兵士，便还是将信件交了出去。

“要送至何处？”司马懿接过信件，一边打开一边问。

“城东徐氏书铺。”小厮亦是不敢有所隐瞒。

司马懿打开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微微叹气，转身吩咐了身旁的兵士。

不多时，一队兵士便往城东而去。

“二公子，小人回去无法向家主交代啊。”小厮见此，无奈。

司马懿摆摆手，“父亲不会责怪你，不过，你需一个时辰后方可回家。”

小厮便只能沉默。

家主和他儿子斗法，他确实参与不了。

“且先去休息吧。”司马懿便让人带了小厮下去。

城东，徐氏书铺。

徐庶早得了消息，河内、河东这两路十五万兵马，皆由司马懿节制。

而司马懿初进温县，他便知晓了。

早先，司马防还请商行出手保护他邺城两个儿子的家人，所以，他觉得司马懿这人，也是能争取一下的。

毕竟，大汉以孝而治国。

他坐在书铺二楼临窗边，见着远处向书铺奔来的兵士，微微惊讶，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司马懿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