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呀，就是容易想太多。

即便他已经换成了17岁的身体，可骨子里仍旧是那个30岁了，被爱情伤得遍体鳞伤还只是偷偷抹泪的林宇夕。

17岁的爱情是放肆，那30岁的爱就该是克制。

在他看来，十几年前于江堤边送花的那个小女孩，在左识朗的记忆中，是带着闪闪发光的滤镜。

而在他穿越到此之前的林雨西，尽管自己并不知道她和左识朗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但那些相处的一个个瞬间，一定是珍贵且让对方心动的宝藏。

这些，他——身子里头的林宇夕，通通没有参与，且毫无感受。

虽然，“答应”两个字说出来很容易；虽然，他在医院里也曾有过悸动。

可细细想来，那并不是爱情，顶多只是有些好感，是源于生理上的冲动而已。

既然已得知真相，林宇夕又怎么可能还会接受，一个自己钦慕的男人，对着他向别人告白。

除非，左识朗是真的爱上了他——一个拥有着林宇夕灵魂的林雨西。

*

“对，等你。”

左识朗的眼神无比真诚，真的让人很是心动。

可林宇夕决心已定，丝毫看不出来有被人表白后的欣喜。

“不，不用了。”

林宇夕口气中透着冷静，眸子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冰凉。

“那你倒是说说因为什么呀？”

左识朗几乎是带着哭腔在轻声哀叹，伤感的眼神令人心疼。

“这么说吧，我觉得你的告白不一定是爱情，可能只是感激，或许连你自己都不清楚。”

林宇夕顿了顿，接着说道，表情甚至有些严肃。

“我承认，之前对你确实有过好感，但仅此而已。那不是爱，我不能因为只有些好感而答应你，那对你是不公平的，对我自己也是不负责任的。”

看着对面的她，如此理智而冷静地与自己分析“爱与不爱”、“公平与责任”，左识朗的心真是又惊又凉，又懵又空。

或许如其所言，他的这份表白中，的确带着一些童年的滤镜。

但这并不能够全盘否认掉，他们这段时间以来，二人之间勾出的新的火花。

在他的记忆中，江堤边独自哭泣的伤心人是她，街上买药的好心人是她，天桥底下善良的面包女孩也是她。

还有，江边戏水被豆包叼鞋，提拉米苏之祸从口出，误会轻生带家洗澡，湖心岛夜遇醉汉急闯医院……

这一次次的偶遇，难道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

况且，他最初的心动，并不是源自于身份的认知，而是真的一眼万年。

对于她的名字，他也是直到医院那晚才知道，身份上的巧合，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存在呀！

可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林雨西的爱与不爱，都清楚地写在了脸上。

左识朗愣愣地看着她，觉得真是难以捉摸。

明明只是17岁的年纪，却像是有着成年人久经社会的老练。

明明会在不经意间表露出最简单质朴的喜悦和伤感，却也能清醒地知道如何规划自己的未来。

她像是一个割裂且统一的矛盾体，却又那么真实与直率，让人无法反驳。

“真的没有机会吗？一点可能都没有？”

左识朗试着做最后的挣扎，眼神依旧柔情似水，爱意满满。

“没有。”

林宇夕简单直接两个字，如一盆掺着冰块的凉水，直直地浇在了左识朗的头上。

他被打击得透透的，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他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曾无比心动的女孩，试图从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神中寻找出一丝转机，却只看到了坚定的态度。

“这样啊～”

左识朗淡淡地呢喃，身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地瘫软在座位上，眼神逐渐空洞，让人瞧着心疼。

他努力地组织着自己的思绪，试图消化这一切，包括林雨西对爱情的看法，对责任的理解。

他也试图说服自己，他所感受到的那些火花，只是感激，而不是爱情。

可是，内心深处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对林雨西的感情，绝对不只是感激。

“对不起！”

林宇夕的视线向上一抬，正好撞上了左识朗的眼，空气滞住的一瞬，那眼神很暗很空。

“我不想伤害你，但我……不能强迫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我明白。”

左识朗无奈地低声回应，声音有些沙哑，但仍旧柔和宠溺。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可能都无法打动林雨西的心。他甚至有些自嘲地想，今天的表白也许只是一场笑话。

两人就这么静默了一会，谁都没有再言语。

突然，左识朗低下头，猛地端起杯子，往嘴里灌了满满一杯水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半晌，他重新拾起笑容，努力克制住心中泛起的酸楚和汹涌，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嗯，当然，只要你愿意。”

还不错，听到林宇夕的回答，左识朗心中有些许安慰。

“谢谢。”

他感激地看着她，微笑中带着一丝苦涩，“我想，我会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但我很开心，我们还能做朋友。”

林宇夕轻抿着唇，以微笑回应道：“我也是。”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安静默契地吃完饭后，左识朗提议送她回家，没有被拒绝。

路上，两人之间的气压稍稍有些微妙，虽然并肩走着，但交流已不似往日那么多。

尤其是左识朗，似乎一直在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目送着林宇夕进了小区上了楼，左识朗这才不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他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中忍不住地反复回荡着林宇夕先前说的话。

尽管决绝，但并非没有道理。

他知道，即使这次表白失败了，也并不代表着他们之间的故事就彻底结束。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章节，是未来想起还会有滋味的回忆。

他相信自己，和林雨西的感情还能够重新开始，他不会放弃。

坚决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