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忆阳，你怎么在这里？”

阚景芸走到他面前，不解地问。

陈忆阳这才从夏木安敏捷的应对中回过神，“来看比赛。”

她打量周遭，“诶，我问你，刚才跟你站在一起的男生是谁？”

南禾闻言睁开眼，什么男生？她怎么没看见？

陈忆阳掩饰：“看错了，我一个人来的。”

“不可能，一个戴黑色口罩的高个子男生，能感觉到应该很帅，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

陈忆阳一边佩服她的眼力，一边观察南禾的神色。

很明显她没睡醒，此刻没有察觉到什么。

见他不承认的样子，阚景芸觉得无趣：“不讲义气，不跟你聊了。”

陈忆阳不管她，突然提高音量问左边的人：“南禾！你最近还好吗？”

南禾被吓得猛然睁开了眼，身上冒起冷汗，他没事吧？

素质让她选择忽视周围异样的眼光，对他的关心礼貌回道，“谢谢，很好。”

“哦！你很好就行！”几乎是一字一句吼出来的声音，机械但清楚。

阚景芸捂着耳朵，“小声点说话会死人？”

“还不是为了让人家听清楚。”

话刚出口，陈忆阳意识到他的小声嘀咕在前几句高音量的影响下并不隐形，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南禾疑惑追问：“什么？让谁听清楚？”

“‘人家’，这是我最近的自称，很奇怪吗？”

“没有没有。”南禾抿着嘴，把头摇成拨浪鼓。

阚景芸后退一步，“咦，好恶心。”

陈忆阳继续吼：“南禾，半年没见了，谈恋爱了吗？”

此话一出，过往的学生纷纷停下来围观看热闹，南禾盯着他不说话，眼神表达：您礼貌吗？

她真的很尴尬，恨不得跳进旁边的池塘。

陈忆阳趁乱回看夏木安，烂泥扶不上墙的兄弟还在看王八。

他怒其不争，很快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迟迟听不到回答，夏木安竖着耳朵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眼。

半分钟后，陈忆阳再次出声：“南禾！你怎么就被我气晕了啊？”

夏木安确定自己没听错，他来不及思考，几个箭步往回冲，一抬头却看见三步之隔处好好站着的人。

或许是他拨开人群的动静吸引了南禾的注意，她直直地望着他。

鬼使神差的对视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比，那一瞬间，世界因他们而存在。

南禾深邃的目光穿透一切，黑亮的眸子竟有刨根问底的魔力。

只一会儿，夏木安便招架不住，低下头不再看。

他在挣扎，内心有一股力量在嘶吼：“很久了，与她相认吧！”

另一个角落里却抑着声：“前路未卜，现在会是好时机吗？”

压不住的思念打败了理智，他毅然抬步。

右脚落地的一瞬，夏木安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

小腿传来痛楚，他刚才跑过来的时候，明明只是被石凳刮了一下，按理说不应该这么痛。

陈忆阳和南禾同时上前：“（同学），你怎么了？”

夏木安不抬头，陈忆阳好像明白了，他客气地问：“这位同学，需要送你去医务室吗？”

夏木安摇头。

南禾能看见他额角的汗，不免担忧道：“同学？真的不需要吗？”

语至心灵，如沐春风。

夏木安舒眉展笑，嘴角在痛与快乐中弯起诡异的弧度。

迟疑良久，仍旧摇头。

南禾想他是痛得说不出话了，想拉阚景芸和陈忆阳一起去扶他。

夏木安敏感地收回了手臂，“谢谢，低血糖而已，一会儿就好。”

嗓音暗哑，普通话也带了些方言的味道，像是《平凡的世界》里西北地区的语调。

“没事就行。”陈忆阳说完拉走两个女生，“哥请你俩吃早餐，不低血糖。”

阚景芸撑着下巴：“我刚开始就是看见他在跟你说话，你确定不是你朋友吗？”

“我骗你干什么？不认识，他跟我问路而已。”

“你一个外校的，还跟人指起路来了？”

“那不是托你的福吗？”

“关我什么事？”

“因为总是来找你啊！”

……

一来二去的对话，南禾誓死不相信他俩是纯洁的友谊，但她懒得拆穿。

“你们聊吧，我吃过早餐了，先回寝室。”

走之前，她拐回去看了一眼，不过两三分钟，男生已不在那里，想必是真的没事了。

南禾回到寝室补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过往尽数袭来，有好几个瞬间，她居然觉得那个人很像夏木安。

身形很像，高了些；眉眼也像，更多几分成熟。

只是他戴着口罩，又隔了这么多年，她不敢轻易判断。

若是夏木安，陈忆阳不可能会是这样的态度吧？

况且，他应该不至于和自己对面不相识的。

她抚摸木雕，内心喃喃：夏木安，你再不出现，我真的要忘记你了。

阚景芸也是吃过早餐的，陈忆阳和她匆匆聊完，离开后立刻给夏木安发消息。

夏木安在校门，莫名其妙的疼痛让恐惧油然而生，今天注定要失约了，他得去医院看看。

陈忆阳很义气地陪他。

检查结果还不错，跟骨折旧伤没什么关系。

尖锐的石凳边缘刮掉了他小腿外侧不小的一块皮，伤口被由于紧张冒出来的汗水浸润后痛感加大。

加上之前躲着曲腿看鱼的时候腿麻了，跑得急没感知到，暂停后再一动就失力跌倒了。

明明还破了那么大块皮，虚惊一场的夏木安却觉得幸福无比。

陪他包扎好，陈忆阳站在旁边视死如归般道歉 ：

“对不起哥，我不该开‘南禾晕倒’的玩笑，害得你受伤，要杀要剐随你便。”

夏木安摇头：“谢谢你让我看到她，谢谢你让我听见她说话。”

“别这么说，有点儿伤感了哥……话说回来，你到底还要等多久啊？”

“快了，最后一条大鱼已经慢慢露出水面。”

……

两天后，他接到了锦垣警方的电话，沟通后，准备合力来一招引蛇出洞。

大鱼“刚哥”近半年曾三次出现在锦垣，其中有一次还是在夏木安曾经的住处旁边。

只是他善于躲避和伪装，出现在监控里总是无头无尾的，至今没找到他的来路和去向。

半年里没有拐卖案发生，民警猜测他可能在伺机报复夏木安。

远离车站的城西破旧小区里，住着一个被民警一直监视着的男人，真名方平，锦垣西郊农村人。

他是磊哥那条线上扒出来的人，看起来与刚哥并无多大交集。

一天，一个自称从某次警方抓捕行动中逃脱下来的同伴查井找到他，想与他结伙行事。

方平警惕性很高，但在查井详细地回忆了好几次参与的绑架案细节后选择暂时相信他。

磊老大被抓后，孤立无援的日子并不好过，他舍不得荣华富贵，因此更不敢出去惹警方的眼。

疫情之后，他大多是蜗居在这个潮湿阴暗的破楼房里面，内心越发压抑孤独。

查井说这次冒风险找到他，是因为盯梢发现那个“罪魁祸首”回锦垣了，就住在以前的老地方。

两人恨得牙痒痒，摩拳擦掌准备找机会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