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霍明依有一肚子话，当医务室的医生拿出一只循环使用的针头的时候，霍明依觉得高原反应给她带来的头疼不足以让她怎样，这个绝对是能够让她上天的。

这时候，远在山坳里的霍明山不停打喷嚏，还以为自己冻感冒了呢，吓得找喇嘛要了一件羊皮袄裹在身上。

实际上是霍明依一边输液，一边骂他而已。

韩佳玥笑了，在手机上和柳叔叔推给他的当地镇政府接待人员联系，请他带着自己一行去，免得被人家撵出来。

这天正好是工作日，不一会镇子里面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小刘就开着一辆国产的越野车在客栈的门口等他们。

小刘今天接到的这个任务很重要，他知道这是古城那边的一个关系给介绍的京城大人物。

他们这里比不得省内其他的地区，没有苍山洱海那样漂亮的景色，也没有丽水那样鲜明民族气息的旅游资源，好不容易境内有一座雪山，只有在夏天能吸引附近的人来避暑，而且在两省的边界，类似的雪山很多，他们并没有特殊的优势。

而且这里和县城距离太远，各种资源都难以共享，前几年镇长在县城缠了分管的副县长一周，才把县城通往镇上的公路扩建好，这样镇上的居民和牧民出行至少方便和安全了。

他下了车，看见已经等在这里的韩佳玥一行四个人，除了达巴经常过来办事他认识以外，剩下的三个人他吃惊于他们的年轻和漂亮。其实霍家兄妹两个都三十岁上下了，但是他们模样和精神状态都比这牧区三十岁的人显得年轻太多。

“你好，我是刘建成。”刘建成自然把注意力投向霍明启，不管是年龄，还是一男两女这种组合，他都认为在这三个人里面，应该是以霍明启为主导。

“小刘，这是韩小姐，这次我是陪她过来考察援助项目的。”

达巴很敏锐地发现刘建成闹错了人，赶紧把韩佳玥介绍给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韩小姐。”刘建成闹了一个大红脸，只是高原汉子肤色黝黑，不怎么看得出来。

“带我们去看看你们的卫生所吧，我听客栈的大叔说，你们医疗条件欠缺，去看看缺到什么地步。”

韩佳玥直接说，也没有开自己的车，坐上刘建成的公务车，正好五个人。

“说起这个卫生所，也算是我们镇长最头疼的问题了。”刘建成说：“没钱，没人没有设备，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何况我们还不是巧妇。”

镇子不大，几分钟就开到了卫生所，这里除了门口的那个红十字以外，就是一栋普通的二层小楼，院子里面和其他的的民居一样，还堆着用来当燃料的牛粪。

霍明依很明显想到了昨天不愉快的经历，那时候迷迷糊糊，就说怎么隐隐约约闻到一阵一阵的臭味，想到自己就在这环境里面躺了两个小时，那张病床上不知道躺了多少几个月不洗澡的牧民，她就觉得自己浑身开始瘙痒。

韩佳玥看了一下，条件确实连简陋都说不上，要是形容只能用脏乱差三个字。牧民的卫生条件本来就不好，这样子的卫生所会不会引起交叉感染都是一个问题。

就这样的卫生院，居然服务半径在50公里以上，现在里面围满了来看病拿药吊水的病人，一个医生和一个助手忙得团团转，看见刘建成也只能打个招呼就去自顾自做事去了。

看完以后，韩佳玥也没多说什么，和霍明启兄妹准备退出来。

“你看那个小娘，虽然有点脏，洗洗脸一定很可爱。”

在卫生所门口，霍明依看见一个本地人装扮的小姑娘，四五岁的模样 ，大大的眼睛非常可爱，就是头发凌乱，脸上脏兮兮的。

而她身边是一辆架子车，车上乱七八糟看不出颜色的被褥里面坐着一个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裹着一件羊皮袄子的女人。

拉车的男人穿的也很脏乱褴褛，正把拉车的马从车辕上解下来，拴在旁边的栏杆上。

听到霍明依的话，车上女人麻木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她动了动嘴唇，翕动出两个字。

其他人都没有听见，只有韩佳玥耳力很好，听见那两个字是：“小娘。”

这个韩佳玥知道，江南的某些地方会把小女孩称作小娘，霍家祖籍江南，到了海外也经常用家乡话交流。现在霍家的这一代虽然大部分不会说当地的方言，但是言语交流的时候会有一些词汇冒出来。

就在这个功夫，那个男人已经把女人从车上抱了下来，女人显得很虚弱，自己几乎不能独立行走，浑身上下感觉就剩了一把骨头，但是却挺着一个不与身材成比例大大的孕肚。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给你说这种情况我也没有办法，一定要送到县城去到医院保胎，要不就你妻子这体力，到时候绝对是生不出来的。”

“医生，”汉子开口：“你就帮我看看，她肚子里是不是儿子。这嫁给我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丫头片子，好不容易怀上这胎，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医生一屋子病人，本来就烦躁，一看这个男人要把妻子抱进来，屋子里面两张病床上都睡着吊水的病人，哪里还有地方安置这个怀孕的女人？

“这个我就没法说了，别说咱们这地方没有B超机，就算有也不能告诉你，这是犯法的！”医生没好气地说，但是对于病人又有责任心，所以只能让他把妻子找个地方坐下来，等着给她检查一下。

“来，把你老婆放在这里吧。”韩佳玥突然上前，指着门口霍明依坐的那张凳子，要去帮汉子扶他的妻子。

没想到那个男人却不领她的好意，用肩膀隔开韩佳玥伸过去的手，不声不响就要把妻子扶出去。

“别啊，你看你老婆脸色都不对了，不休息一下，再颠簸回家，怎么受得了哦。”

霍明依觉得，韩佳玥不仅对自己言语刻薄，这到了陌生的地方怎么也这样爱出风头管闲事，别说这个汉子和女人一身的肮脏，就那个男人脸色冰冷，一脸不好惹的样子也没必要对他们这么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