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滴在水哥的身上，更像是滴到了人的心里面。

制服保安小心翼翼，最后终于是开口问道：“阿呆，你怎么了，你、你是不是把水哥给杀了？”

阿呆没有回话，只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面前已经分不清轮廓的水哥。

“阿呆，阿呆，你是不是也受伤了？阿呆，你倒是说句话呀！”

制服保安慢慢地走近，那满身是血的阿呆，这么看过去，还真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也受了伤，他身上的血，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水哥的。

龙文与已经再度闭上了眼睛，制服保安随意瞟了他一眼，便是不再理会。

“哎，阿呆、阿呆，你怎么了？”

制服保安走近了阿呆，看他没一点动作，于是挑了个身上没有血的地方，轻轻在背上拍了下去。

然而，突然的一幕发生了，就在制服保安的手刚落在阿呆的背上时，他的身体便是顿住了，下一秒，他充满着不可置信的眼神还在翻转，而嘴里也是不停地嘟哝着：你为什么要杀我！

龙文与在制服保安把视线移开自己身体那一刻，便是偏过头去，而让他都是有些惊讶的场面也是上演了。

那半天没有吱一声的阿呆，竟然是突然暴走发难，从坐着的状态猛地站起，而手中的水果刀，也是准确无误地剌进了制服保安的小腹中，由下至上，阿呆手里的水果刀甚至全部都没进了制服保安的身体里面。

这是何等疯狂的一个人！

当下这个场景。饶是以龙文与的经历，看到后都是忍不住为之惊愕，此时的阿呆，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血人，而他剌进对方身体里的每一刀，仿佛都是他这些年来的每一次隐忍之后的终极爆发。

人的忍耐到了一定的极限之后，会爆发出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能量。曾经以为绝不可能办到的事，绝对不能容许的事，在那一刻，都成了空谈，一切都被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任由内心的指引，肆意而为！

每一次压迫，都将成为后来被反抗的愤怒因子，积少成多，当仇恨泛滥时，秩序也就随之而崩溃，愤怒因子的汇积，将成为改变世界的或正义或邪恶的不可阻挡的力量。

密室里一下子多了两具尸体，而一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人，一下子就成了一个杀人狂魔，这一切，都在龙文与眼里上演着。他讨厌这种秩序，却又不得已活在这个秩序之中。

“你怎么把他也给杀了？”龙文与打破密室里的宁静，率先开口对着阿呆问道。

“因为他身上有钥匙。”

“什么钥匙？”

“解开你身上的铁链的钥匙。”

龙文与恍然，阿呆毫无征兆的杀掉一个人，竟然是这个原因。

“你知道他不愿意乖乖地把钥匙交出来吗？”龙文与还是饶有兴致地问着，他不喜欢此时这里的气氛，只想用语言让这里稍稍有点人的味道。

“那样太麻烦了，而且，他不一定会听话，不仅如此，他如果去外面叫人来，那要帮你解开铁链就更加困难了。”阿呆的话声音很低，低着几乎让人难以听清，龙文与也知道，此时的阿呆，神智还是有些模糊，毕竟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对他的精神的刺激太过于强裂，要平静下来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来交流，还是有些困难的。

“你确定要帮我了？”看着阿呆不停地在制服保安身上搜寻钥匙，龙文与可以确定，阿呆是真打算来帮自己了。也希望和他的对话，能让他稍稍正常些。

“我别无选择，而且，刚刚听他说的话，可以知道你在外面有势力，如果你出去了，我希望你能给我钱，来帮我的家人渡过难关。”

“因为钱才救我吗？”龙文与哑然，自己虽然没什么钱，不过却被当成了一个有钱人，而且还是个让人愿意为之杀人的有钱人。

“这个世界上，钱的重要性对于我们穷苦人和你们有钱人来说可能定义不一样，钱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生命，没有钱什么都办不成，所谓的受尊重和享受甚至是自我发展，我们穷苦人是根本不可能也不能够去拥有的，我们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活下去。我们都知道，要活下去就必须有钱，这是我们唯一的奋斗目标了，也是因此，为了钱，我们可以付出所有，在钱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阿呆已经从制服保安身上搜出了钥匙，然后慢慢地走近了龙文与，寻找那个铁链的锁在哪里。

也许是因为刚刚杀过人，他此时对于龙文与的惧怕已经是烟消云散了，毕竟亲眼见过，亲手结束过生命，因此惧怕在他的眼里，已经变味了。

“不，有比钱更重要的，不管是谁。”

听到这里阿呆的搜寻明显的顿了顿，不过很快又继续寻找起来。

“我的眼里现在只有钱，我呆以为了钱而疯狂，甚至献出生命都可以，我已经找不到有什么比钱更让我着迷的东西了。没有钱我就会死，我的家人也都活不下去，你觉得我还会有什么比钱更重要的么。”

阿呆突然也变得健谈了，也许是龙文与平和的语气，也许是刚刚杀人后心里的黑暗得到某种变态的释放，总之，他现在是个可以清楚表达自己想法的人，不再是之前那个一心逢迎奉承，左顾右盼之人了。

“这不，你自己都说了，家人。你想想，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的家人么，你所谓的钱，弄到手了之后，不是给家人吗？你所谓的付出一切，不也是在为了家人么？你可以献出生命，不正是家人给你的精神动力，你因为他们的重要性不能够抛弃他们，所以，这不也正体现了家人在你心目中才是最珍贵的存在么？钱只是一种生活的工具，你却是把得到钱混同于让家人得到了快乐。虽然这的确是你们现在快乐的源泉，不过······唉，我其实没资格说别人什么的。”

龙文与像个传教士一样，想把自己的思想传给别人，却是发现，到自己身上时，这些话都显得那么的苍白。

再怎么样别人还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团聚，在一起生活，虽然清贫，可日子还是过得下去。

而自己这边，却是长年不能和自己的父母相见，总是只能在梦境中相遇，而每次梦境，都成为了他的恶梦，只因为，美好的梦在醒来的那一刻，是最失落的时候，那种梦境与现实的巨大落差，是孤独者最难以跨越心灵之坎。

“咔嚓！”

一道清脆的铁发出的声音传开，在这个密室里回响着。

“好了，帮你解开了。至于怎么出去，只有你自己想办法了。”

阿呆无视的目光落在龙文与身上，从他的眼里似乎可以看到一丝渴望，那种渴望之浓烈，龙文与甚至可以读得出来。阿呆渴望着像龙文与一样，走出这个牢笼，走出生活的禁圈，不要再被束缚于原地。

人本该是生而自由，恣意翱翔的，不是么？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有那么多的不平等，那么多的仇恨和怨念，让人们将自己禁锢，禁锢在别人和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