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仙记
作者:少阳小猪 | 分类:仙侠 | 字数:16.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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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执子之手(2)
星星眨眼,明明灭灭。当中北斗七星,斗四柄三横挂穹窿,此时正值夏末,斗柄偏南,丑女记得来到蜀山后,爹爹教她辨识星象,说沿着斗柄方向便可找回家中。她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在地上做个记号,留待天明依此而行。
其时银夜过半,月儿已躲到群山之后,四下山风扫地,微微有些凉意。丑女握了握卞天舞小手,感觉他手心温暖,心中甚是安慰。不远处群妖忽忽而过,眼见着渐渐稀少,终于走的一个不剩,丑女忽然一阵悲凉,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两颗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她白日亲眼见爹爹被人杀死,跌落悬崖,连尸首都找不见,那一刻她拼命忍耐,坚挺着不哭,告诉自己:“我不哭,我偏不要哭,我便是孤苦一世,也不叫别人看出来。”可是这时候,四周寂静,人迹杳然,那难过自然而然浮上心头,再也忍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倦意袭来,她脑中想着:“不能睡,你不能睡,你若睡了,到时山中跑出猛兽,那可糟了。”想是这般想,却止不住眼皮不住下垂,迷迷糊糊间正欲睡去,突然身旁卞天舞一声大叫,喊道:“娘,你别走!义父,你别走!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呜——”
丑女一惊,顿时打散睡意,转头看他,见那孩子紧闭双眼,但眼中泪珠滚滚,滑向两旁,已把鬓发沾湿。她一声叹息,忖道:“他这么小便没了父母,可比我可怜多了。”一边想一边伸手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打他胸口,温声哄道:“莫哭莫哭,你娘走了,还有姊姊在这里呢。”
听了这话,卞天舞“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凶狠,滚滚泪珠滴在丑女手背上,十分温度。丑女被他哭得难过,自己也忍不住泪水莹然,知道此时无法相劝,只得任由他哭。
卞天舞越哭越委屈,越哭声音越大,哭到后来几乎喘不上气,哽咽了几回,突然睁开眼睛道:“娘再也不会回来了。”丑女轻轻为他擦拭脸上泪水,望着他朦胧眼神,一时不好回答,不知他是真的明白,还是仍在梦中,稍顷问道:“你做梦了么?梦见谁了?”
卞天舞摇摇头,从她怀里挣扎起来,抬袖抹干眼中泪水,说道:“娘说不管我到哪里,她都会在天上望着我,她说你是好人,叫我跟着你,听你的话。”丑女呆呆望着他,突然心上一片温柔,拉住他手道:“你娘说的不错,从此便由姊姊照顾你,决不能让你再受一丝委屈。”蓦地一阵山风猛烈,吹的顶上枝叶呼呼乱摇。
树下两人相互依偎,经由刚才一番事故,两人平添几分亲切。卞天舞终究年纪小,虽然心中有事,但不久又自呼呼睡去。快天明时,丑女也睡了一会儿,睡梦之中记起自己守护职责,猛然惊醒,跳了起来,眼前白花花的,阳光满地,日头已过三竿。
丑女打理好衣襟,弯腰叫起卞天舞,为他拍去衣上尘土,拉着他沿夜间留下的记号行去,走了几步,歪头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卞天舞道:“我叫天舞。”
丑女道:“你姓天么?”
卞天舞道:“我不姓天,我姓卞,娘和义父管我叫天舞。”丑女笑道:“那往后我也管你叫天舞,我叫梓歆,你可以叫我梓歆,也可以叫我姊姊。”卞天舞道:“梓歆和姊姊有什么不同?”
梓歆道:“叫我姊姊是因为我年纪比你大,梓歆却是我的名字,那也没什么不同。”两人走走说说,并不寂寞,两旁青草碧绿,野花烂漫,卞天舞精力充沛异常活跃,时常追蝶逐雀满处乱跑,一不留神便失去踪影,梓歆找了几回,心中烦恼,于是紧紧拉住他手,再不放开。
将近午时,远远望见一处村落,梓歆因心里惧怕人类,所以不愿入村,当下二人自村外绕过。村外尽是丘陵,高低起伏,上面开着层层梯田,二人沿着缓坡田埂行进,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三个肩扛着农具的村民,梓歆一见,登时低下头,不敢以面目示人。
但此时天光正亮,几个村民却瞧得清清楚楚,见那女孩相貌竟生得其丑无比,世间罕有,不禁大为惊讶,免不了对她指指点点,讥讽嘲笑。卞天舞心中有气,唇边冷笑,拉着梓歆一路疾走,走了数丈距离,突然蹲身拾起几枚石子,运指弹出,“嗤嗤嗤”石子激射,精准打在几个村民后脑上。
村民“哎呦!哎呦!”大叫呼痛,伸手往脑后一摸,满指鲜血,当即张口乱骂,目光四下搜寻,只见不远处一个孩童正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几个村民大怒,奋力追来,梓歆心下着慌,赶忙拉着天舞逃跑。二人都曾习练过玄术,所以奔跑速度比村民快了数倍,几个村民眼看他们越跑越远,终于在一处土坡后失去踪影,也只得暗道晦气。
梓歆拉着卞天舞一路飞奔,直跑出七八里地,听后面没人追来,这才放缓脚步,喘息中想要埋怨他几句,可是望见那孩子满脸纯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招惹别人,不由得心下一软,又是感激又是无奈,埋怨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二人走了一会儿,卞天舞见她情绪低落,不禁问道:“梓歆,你干么不高兴,是因为别人笑话你么?”梓歆摇头道:“别人笑我,是因为我模样丑陋,我天生这般,便是给人家笑的,那也没什么。”
卞天舞道:“怎么没什么?人家笑你,那便是瞧不起我,义父跟我说,谁敢瞧不起咱,咱便把他打到瞧得起为止,哼!以后再有人敢笑你,我便把他眼珠挖出来!”梓歆脸色一沉,道:“我不许你这样!人家笑我,我也不会缺了什么,便让他笑好了,你若想帮我,就别挖人家眼珠,那样反而让我更加难过。”
卞天舞奇道:“我挖他眼珠,你难过什么?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挖他眼珠,我把他十指剁碎,双脚斩下,用刀子在他脸上画一坨大粪,涂上蚀骨草,叫他变得比你还丑。”
梓歆听得一阵发寒,斜目望去,见他脸上得意洋洋,并不像信口胡说,心中不由叫苦,可是一时不知道怎样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