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迎着第一缕阳光，四人便起身前往九霄天宫。

凉凉的风吹得沐执有些颤抖，她的手被沐北冥紧紧拉着，乘风而行。脚下没有平日的剑，她有些不太适应。与乘风相比，御剑自然没有乘风快，天宫离凡尘的距离不仅仅只有那几万里的高空，还有那强大的结界。沐执看着脚下广袤无垠的大地，瞬间觉得头晕目眩，有生以来飞的如此高，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一层冰凉的空气蹭着沐执的脸划过，眼前瞬间出现了宏伟的建筑，半浮在空中千万的岛屿上，各式各样的宫殿坐落四方，沐执这才知道他们方才是过了天宫的结界，而那结界她能感受到，可见很强大。

通往天宫的道路只有一条南天门的入口处，威严耸立的南天门上有一面刻着奇怪符印的镜子，听东华说过那枚镜子是照妖镜，能让妖妖形毕露，若是低等妖魔，那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师父？”沐执见他讲灵力在她周身围了一个结界，不由吃惊。

沐北冥白了她一眼：“作为一只花妖，怎么见到南天门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嗷。”沐执这才想起她这点小小修为全然过不了这个南天门，“我这不是第一次来吗，自然不明白。”

“沐仙君不必担心了。”红妍走上前，南天门的威严渐渐褪去，照妖镜的光芒大减：“咦，真是奇怪，上古神镜的样子竟然有些奇怪……”

她不由转头看了沐北冥两眼，好奇怪……

沐北冥自然也察觉到了异样。他并不认为仅仅一位帝姬便能缓和南天门的力量，猛地看向沐执，头发甚至更长了……

“灵力外泄？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啊。”清音自南天门内响起，一紫裳浅裙，黑发玉簪相挽，声音中带有盈盈笑意。温柔的女子，明眸中水光潋滟。

红研一开始怔了怔，随后转身看向南天门，不由欣喜喊道：“梦姐姐！你终于来了！”

“你个磨人妖精都发召书了，我还能不来？”嫦娥略带责备的口吻却没有丝毫的愠意，更像是姐姐的感觉。

“这不是有急事想请你帮忙呐，不过你居然会亲自下广寒宫，我还打算过去找你麻烦呢。”

显然，明眼人都看得出红研与嫦娥的关系甚好。一般像嫦娥这般的长辈，纵然是帝君也不该如此轻易动用召令，这是对仙的不敬。可她却随便一道召令联系到了嫦娥请求帮助，这时候简直是大材小用了，天宫的仙，竟都如此和善，倒是让沐执大开眼界。

见沐执思索的模样，东华一眼便看穿她在想什么。若非帝君疼爱这个孩子，怎会轻易给她召令，想当初红研刚来天宫时就四处添乱，那时她身上妖气还未完全褪去，帝君也是担心她小小修为适应不了磅礴仙身，便留了三分之一的妖力。没想到第一天就被满天宫的天兵追杀收妖，那些个仙人平时无聊养养的灵兽，遇上凶悍点的，譬如上次的雪狮，差一点点便要了她的命。小小修为又无法千里传音，最后还是她坠落天河才得东华一救。帝君见她九死一生的模样，不由心疼，便将这召令给了她，危难时只要能救她一命，随便哪个都行。自打那次后，红妍便与天宫所有仙家无话不谈，就连那些个高高在上一心修仙的棺材脸也被她磨到软，久久地，她变成了这天宫中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每每给年轻的帝君惹出一堆乱子，而帝君却从不责备，他仅仅一笑了之，东华能读到他的自嘲。

那年轻的帝君用沧桑的嗓音道：“我欠她的，太多了。”

东华知道，这些朋友都是红妍一一努力而来的，身为半妖，她连纯正的血统也全无，本就被人歧视。对于一开始就注定的不公平，可她没有放弃，没有气馁，那些老顽固是她日积月累磨化的，那些艰难的任务是她坚持不懈完成的，她的努力历历在目，而这些是她对于命运的不屈抗争。

关于这位小帝姬的事，从前东华来华山便时常提起，当时沐执毫不避讳地问东华是不是喜欢她，顿时把东华的嘴堵住了。今日一见，才知道这位小帝姬确实有些过人之处，她乐观，她倔强，她不屈不挠，难怪东华这一喜欢便是几千年。

收回神思，沐执见嫦娥朝自己走来。

嫦娥拉起她的手，却感觉沐执的手竟比自己还要冰凉，不由疑惑。她深居广寒宫，身子虚寒极致能理解，竟有人生活在尘世还能比自己体质寒冷，虽说是冰莲妖身，还是不正常。

呵……有趣……

沐执看着眼前这美丽的女子，浑身散发着冰凉舒服的气息，她的眼睛很美，给人宁和的感觉，她在思索着，手中却掌着沐执小小的手。沐执有些紧张，手心是密密麻麻的汗。

突然，沐执猛然收回了手，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什么，她浑身颤抖了一下。

嫦娥回过神来，满脸歉意道：“抱歉，吓到你了，随我回广寒宫吧，我刚找太上老君要了药，这会估计能派上用场。”

“嫦娥仙子，太上老君的药你竟是如此好得，当初要几颗喂我家坐骑都不给，果真是重色轻友啊！”东华笑着调侃道。

沐执听到他的笑声回过神来，但她并没有看向东华，转头对上了沐北冥的视线，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那丝慌乱沐北冥尽收眼底。他拉起沐执的手，笑着说道：“走吧，执儿。南天门伤不到你的。”

沐北冥的语气中飘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沐执也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笑着说道：“我哪是在怕他。”

“那最好。”

嫦娥见状不由有些吃惊，曾经那位冰冷陌生的仙君貌似不在了，那位曾经连帝君都敢指责的沐北冥，真的是眼前的沐北冥吗？短短时间里，貌似有些许多事情在以不为人知的速度滋生。

有趣，如今这命运又想做什么呢？

嫦娥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与那温柔的外表截然不同，然而没有人注意……

沐北冥拉着沐执缓缓走过南天门，强大的威压仅仅一瞬间让她觉得有些难受，但那之后又恢复如常。她笑着对沐北冥道：“师父，真的没关系呢。”

沐北冥温和道：“好。”

……

广寒宫，月桂树下，一双澄澈的眼睛望着南天门的五人，恍惚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