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幽”是程红檀的圣女名号，和道号类似。

比如道衍宗掌教清阳子，真名安华，出门在外都称呼他的道号，只有在宗门里，陆玄会喊他安华。

越是年纪大的修士，越是如此。

但渡世剑斋与寻常宗门不同。

渡世剑斋弟子，出门在外用真名，宗门内却要称呼名号，尤其是宗主和圣女，真名不可提起，甚至不会记录在典籍之中。

听到陆玄的话，程灵竹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

陆玄愣了一下。

怎么会没有的？

一个渡劫期修士，不管放哪个宗门，也不该籍籍无名吧？

“那有没有名叫程红檀的？”

陆玄换了个问法。

“我宗长老弟子之间，不以真名相称，至于这位程……前辈的名号，更是从未听说过。”

程灵竹摇头。

陆玄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他以法力凝结出程红檀的模样，程灵竹表示，自己没有在渡世剑斋内见过对方的画像。

既然如此，那八千九百多年前的圣女是谁？

程灵竹告诉他，近九千年前，宗门内确实有一位名叫“净尘”的圣女，是一位老前辈，对方只是普通大乘修士，后来继承了宗主之位，几千年前就坐化了。

和他问的“程红檀”，完全不是一个人。

陆玄伸手，揉了揉眉心。

这件事很古怪。

就像是程红檀有意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抹去了一样。

至于程灵竹身边的凰血剑的来历，程灵竹则表示，师父只告诉她，此剑是宗门流传下来的至宝。

其上任主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陆玄叹了口气。

本来想找程灵竹解惑的，没想到问完之后，他心里更疑惑了。

………………

延水城。

明玉楼。

陆玄和程灵竹两人住店，开了两个房间，门对着门。

邪佛已经伏诛，但白眉妖僧闹出的动静不小。

东平国虽然属于凡俗之地，也难免会引起修行者的注意。

正常修士也就罢了，过来一趟，发现没什么机缘，会自行离开。

若是有邪修到来，本着贼不走空的习惯，说不定要收些人命后再走。

两人在延水城等了三天，期间来了几名修士，都是附近宗门的。

看过延江中的战斗波动后都摇摇头，知道此地并没有什么机缘，于是相继离开了。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

明玉楼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陆玄站在二楼，倚在楼梯口往下看。

大堂里有两个年轻人，二百多岁，一个元婴初期，一个元婴中期。

他们说，是路经此地，见天色已晚，来住店的。

陆玄不信。

这两名修士身上散发着阴森煞气，多半是鬼修。

最关键的是，两人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气血虚浮，法力迟滞。

尽管气息和伤势都掩饰得很好，但瞒不过陆玄的眼睛。

两名受伤的鬼道修士来延水城做什么？

陆玄黑眸微沉。

是夜。

望江楼。

地字一号房。

东平国太子楚寒，趴在桌子上。

桌上趴着只王八，跟他看对眼。

一旁的油灯明亮，照在王八背上，也照在楚寒的脸上。

甲鱼壳质感温润，如玉质般，上面镶嵌着半块碎骨，有奇异的花纹蔓延出去，刻印在上面。

楚寒本来是在天字一号房住着的。

但老爹被王八砸晕，望江楼被征用，天字号一层住的是皇帝和妃子，楚寒只好搬到了地字号房里来。

按东平国的规矩。

皇帝昏迷，太子监国。

这时候的楚寒权力很大。

都三天了，楚厉仍未苏醒。

不少官员的心思活络起来了——

皇上还没醒，禁军调令在当今皇后、太子生母手里。

如今太子已经成年，身边还有练气强者坐镇，听说楚厉身边的一位负责护驾的练气境的公公，私下里也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这时候该干什么，已经清清楚楚了呀！

楚寒却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

三天前，他在延江江畔，看到妖僧与不知名的存在斗法。

那种让江河倒流、天地变色的伟力，已经深深刻印在了楚寒的脑海里。

凡俗的皇帝，哪怕再位高权重，终究只是凡人。

他要修行！

东平国有炼气、筑基的修士，当然也有一些修行法门。

楚寒很小的时候就接触过。

但现实是冷漠的。

楚寒没有修行天分，到现在连锻体的门槛都没跨过去。

事实上，锻体甚至不能算在正经的修炼体系里。

这个境界的概念，跟凡俗里“先天宗师”、“见神不坏”之类的说法比较接近。

体内没有法力，也不能御物或者隔空杀人。

楚寒住在东宫，平常也不锻炼，甚至不好女色——

这让他本就很少的运动量更加雪上加霜。

“但现在，一切都将改变。”

年轻人看着桌上的神秘王八，心情变得澎湃起来。

世俗中有流传的话本小说，废材少年得到奇遇后，踏上成仙之路，从此崛起。

楚寒平时忙于政务，看的小说不多，现在想来，或许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不过，跟甲鱼对视了这么半天，楚寒也没有悟出什么大道来。

他看着王八壳子上镶嵌的骨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怀疑是不是要滴血才能激活此物。

就在这时，咔吱一声轻响，地字一号房的窗户悄然开启，两道鬼魅般的身影飘入了房间内。

楚寒吓了一跳，以为是有刺客来临，正欲呼喊，其中一人却施展法术，将他的声音封住。

另一名黑衣人则是看向了桌上：

“东西在他这里！”

他伸手一抓一松，那只奇异甲鱼就被摄取过来。

楚寒瞪大了眼睛。

他们是来抢自己的机缘的！

他拼命反抗，可四肢都被一股奇异力量禁锢，动弹不得。

“带上他，这小子身上有凡俗龙气，可以献祭给祖巫！”

手握甲鱼的人说道。

于是先前那人将楚寒扛在了身上，两名神秘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此地。

望江楼。

楼顶。

陆玄和程灵竹并排坐在房顶上，看着两名黑衣人表演。

这二位神秘客，正是今天下午，出现在明月楼的元婴修士。

陆玄与程灵竹对视一眼，驭起法决，悄悄跟在了两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