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返回至白鹤府上，虽然他们没有亲眼见到，那个据说是用来炼丹的丹炉，却也意外发现了国师府里藏着的血魔。

恐怕那邪恶的国师早就已经与魔族人暗中勾结，合安国亦不像它的名字一样，和平安宁。

血魔对凡间的危害，霁凉是知道的，为了不使得合安国的皇城成为下一个幻境之城，霁凉一定要阻止他们的计划。

书房内，昏暗的火苗急切地跳动着，橙黄色的烛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一边一个，自下而上，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霁凉居然没有召唤出他的星子，任由着火苗孤独地跳跃。他从宽大的袖袍中摸索半天，仅用两指便夹出来了一个物件。

他指尖上的东西过于丑陋，愈发衬得霁凉肌肤如雪，手指纤长。

“是什么？这个时节居然还有乌鸦么？”白鹤显然讶异不已，那片黑漆漆的羽毛，第一时间就让他想起那只通体漆黑的鸟儿。

霁凉勾唇一笑，对于白鹤的答案并不意外，他又将羽毛向烛灯下靠了靠。本该是漆黑的羽毛，未像意料中的吸收了烛光，却在火苗的照射下闪烁着暗紫色的光晕，简直既特别又华丽。

“你再仔细瞧瞧，这是什么？”

白鹤又一次目瞪口呆，惊讶冲淡了今夜的挫败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毫无疑问，这片羽毛就是他们夜探国师府的最大收获。

他此时思绪万千，五花八门，各种可能性都冲击着他的头脑。怪不得霁凉会说白鹤的接受能力是最强的，这会儿他居然还有兴致压低着喉咙，让本该明亮饱满的嗓音，变得阴森沙哑起来。

白鹤偏又故弄玄虚：“莫非……这便是国师的化身！”

呼——

巧合的很，屋外猛地刮起寒风，木板大力地拍在门框上，“哐哐”作响。白鹤作怪不成，反倒将自己吓了一个激灵。

白鹤仙君一向端庄稳重的形象，在霁凉面前就此崩塌。霁凉也短暂抛弃了他的矜贵疏离，默默送上一对白眼。

两人默契地盯着那片黑羽，全不提方才之事。只见灵活的手指一翻一转，黑羽便被利落地收回到霁凉的袖口里。

他正刻意地想着，今夜过后，要想再探国师恐怕就更难得手了。却听白鹤一声咳嗽，眼前不免又浮现出他那胆小的哆嗦。

“过几日，国君在宫中举办宴席，正巧又是一次试探的机会，神君可愿与我一同前往？”果然，还是认真做事的白鹤才最为正常。

————

几日后，皇宫宫宴。

初冬时节的正午还不算冻到骨头里。偶尔暴露在天地之间，感受山河秀丽自然之美，总是众多文人追求的风雅。

合安国的皇宫果真是金碧辉煌、雄伟壮阔，屋脊好像巨物的臂膀，撑起心安的港湾，飞檐上的跑兽无奇不有，尽显皇族的奢靡。

受邀出席的臣子们有序落座，在专门设宴的这一方露天宫殿里，头顶的太阳正暖洋洋地照在他们的身上。偶尔有几声低语，却不杂乱，闲散之中又透露出，身处皇宫处处不得已的恭敬拘谨。

有位眼尖的文官发现了白鹤，随即打声招呼便攀谈起来。

“白鹤小道士，您身边这位……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人与白鹤私下的交情应该是不错的，他虽是问的白鹤，眼神却总时不时地瞟向霁凉。

显然，每当端方君子的白鹤出现时，就已经是人群的焦点，现在同样俊美的霁凉又站在了他的身边，更会引人注目，让旁人对他的身份产生强烈的好奇。

幸而，两人早就商量出了对策。

白鹤自如一笑，先卖了个关子，回礼作揖：“大人何不耐心等等，过会儿您便会知道他的厉害。”

那位大人被吊起了胃口，浓密的长须朝两边裂开一条缝来。他没有觉得自己被好友拂了面子，甚至还要调侃一句：“什么样的宝贝人物，你竟还要藏着。”

二人刚刚在白鹤的位置上坐定，霁凉便悄咪咪四处打量。

白鹤压低着嗓音凑近他的耳边，约莫还有一个巴掌远的距离，轻言提醒：“国师还未到场。”

呼出的些许鼻息喷洒在耳廓上，与鬓角的发丝纠缠，霁凉不动声色地躲开一点。

尽管白鹤还特意留心了位置，显得不那么亲昵。霁凉总以为这样的动作有些过于暧昧，除了罗华，旁人做起来的时候，他都很不自在。

尤其现在这个时候，思虑亟待确认，每每想起都是一团乱麻。

暂时抛却提起罗华时的微酸，他又重回宴席的场景。在霁凉的观察下，他们的身上都没有魔族的气息，似乎全是寻常的凡人……可事实真就如此吗？

二人落座后不久，就听门外的小太监朗声喊道，尖锐的嗓音似乎都能划破天际：“陛下驾到——”

这倒是与天界很是相似，每当天帝到达某处时，便会有小仙侍站于一旁提醒。不过，仙侍们全都会使用传音符，将声音传送到每个人的脑海里。而不是像他这样，拼命扯着嗓子高声呐喊。

国君的座位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健硕游龙，它被安置在九层白玉台阶之上，旁边毕恭毕敬地站着专门服侍的太监宫女。

无需指示，宫女们手脚麻利地将放置在龙座前的桌案搬开，又在国君坐上龙座时，稳稳当当地把它放回原处。

“众卿平身！”国君身穿二龙戏珠的衮服，站停在龙座前，转身面向他的臣民，袖手一挥，金灿灿的衣袍好似都能洒出一地的金子。

国君的身材瘦弱，皮肤蜡黄干瘪，修理整齐的八字胡，从外观上为他增添了正直和威严。虽身穿华贵的服饰，看上去却像是营养不良。他似乎及其惧怕阳光，就算头顶已经比旁人更多一层遮掩，也还是额外命人撑伞将他挡得严实。

至此，就连国君都已入席，却还是没能瞧见传言中作恶多端的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