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身后猛地爆发出狂笑，一浪翻过一浪，如同千万个冤魂哭嚎。

不过还在愣神的功夫，那鬼手已经近在眼前，明亮圆滚的眸子中倒映着一汪殷红，好像是罗华的双眼充血，走火入魔。

鬼手的移动速度之快，确实不是昨夜可比的，想来这些怨魂鬼怪也不似之前那般好骗。

罗华怎么说也跟着霁凉学习了一些术法，再加上身为曼陀罗华，他本身就天赋异禀，对付区区几个脱离组织的鬼手还是绰绰有余。

只见罗华抬臂去挡，纯白的灵力自他的小臂上散发着透亮的光，白光不仅耀眼还分外给力，化衣袍为坚挺的铠甲，逼得快要抓上小臂的鬼爪生生倒退。

那只鬼爪从断裂处涌出大量的鲜血，奋力与白光抵抗，鲜血掉落在泥土地上，冒出一缕乌黑的烟，鬼爪却进不得半步。

又一只鬼爪从另一侧袭来，罗华以左手去挡，同样的白光包裹住黑色护腕，双方就像是坚硬的仙器法宝相互碰撞，激出亮眼的火星。

在摩擦碰撞的空隙，罗华甚至隐晦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邪气的笑。

鬼手来势汹汹、前赴后继，它们身形鬼魅，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违反常理的轨迹，更吸食了小城里头巨大的怨气，本是势均力敌的场面顿时有了倾斜的趋势。

“啊！霁凉！我顶不住了！”罗华习以为常的断句，甚至在喊完名字后，还要吸上一口气，“它们，它们在挠我的头发啊！”

就像是小孩子在外头遭人欺负了回家告状，仗着长辈宠爱，他的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甜腻与委屈，以及恃宠而骄？

霁凉的眉尾朱砂上挑，温和的双眸猛然变得凌厉起来。他长袖一挥，素色衣衫裹挟着满满的灵力荡起一圈，向周边扩散而去。宛若清风一般的灵力震起的余波，不仅仅是他身前的几只鬼手，就连方圆三尺地上的妖魔鬼怪都要退让。

怨魂女鬼早就与霁凉交过手，它们知晓霁凉的厉害，也没有那么自讨无趣，在这一袖子威力之前，大多数“识好歹”的都往罗华身边靠拢，专挑“软柿子”下手。

是故，罗华这边打得很是吃力。

若是霁凉再不出手相救，怕是下一刻要遭殃的就不单单只是头上的七彩发冠和几缕头发丝了。

想象冰凉锋利的鬼爪刺破头皮、碾碎头骨，沿着破碎的纹路淌下连绵不断的深红色血迹来，都不禁让人心头发怵。

罗华斜睨着那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鬼手，眼眸如同尘封的冰天雪地，带着几分霸道地开口：“你的胆子不小啊！”

那只挑衅的鬼手可怜兮兮的掉在地面上，似乎再没有鬼气支撑它融进大部队里。

怨鬼戾气组成的阴风依旧还在耳旁发疯尖叫，它们十分卖力地恐吓着曾经的同类。只有一只孤零零的鬼手身处在霁凉的脚边，断裂的伤口处一阵一阵涌出大量的血液，似乎要把这样一只残破的臂膀流干，只剩下可怖的皮包骨头。

它听懂了罗华话语里的恶狠，也自知成王败寇的道理，躺在地面上不禁瑟瑟发抖起来，全然没有先前冲锋在前的耀武扬威。它只是一条残破的膀子，单纯的鬼魂受人蛊惑，它想不通罗华将要拿它做什么，出于本能地对于力量的畏惧。

素色的长衫落入罗华的眼底，只见两根纤长白皙的手指挑起几缕头发，顺着弯曲的弧度滑到发梢。

清亮独特的嗓音听起来总是那么魅惑人心，他的唇角勾出浅浅的笑意，好像在宠溺地看着一个顽皮的孩子：“怎么连头发都染上鲜血了。”

他似乎也只剩下魅惑的空壳，透过眼前的人想的却是瀚海云间。

霁凉只是轻声低语，他一面擦去那缕秀发上的血滴，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罗华的眼睛，鼻尖温热的气息你来我往。好像指尖把玩的不是头上的几缕秀发，而是罗华的耳垂，红得比指纹上残留的鲜血还要深刻。

罗华顿时羞得不知所措，却也舍不得阻止耳侧的作俑者，心头那股隐隐而生的暴躁之感也被压下，突然又成了会撒娇的软糯糯的罗华。

“都是它弄的！”

罗华猛地指向匍匐在地的断臂，发冠上的七彩宝石随着主人的动作来回晃荡，有一种娇生惯养的贵公子的骄横。

霁凉将指尖柔顺的头发别在罗华的耳后，轻柔地抚摸他的脑袋，胸口乱撞的心脏总算是随着手上安抚的动作也逐渐平稳下来。

罗华的头发毛茸茸的，很像一只柔软的小动物，还是很会黏人很会撒娇的那种。

其实少年的形象没有很乱，浑身上下最狼狈的，大概是被锋利挠人的鬼爪勾出来几根头发了，以及那几口大着嗓门半真半假的求救。

可是，霁凉就是心慌！

百花族的百花秘境总在他的脑中挥散不去，那时候，霁凉他眼睁睁地看着带血的魔气一剑斩断了双生的曼陀罗华，残破的花朵脱离了供养的主体，只能任由宰割。

在落地的时候，大片的鲜血将它染成了红色，猩红刺痛了霁凉的双眼，魔君疯狂又嗜血的笑还回荡在耳边，他们却都无能为力。

“目的达到了，本座就大发慈悲，留你们一条苟延残喘的路！”

纯白无瑕的曼陀罗华本不该沾染魔族的腥臭，世俗的尘埃也不该玷污他的衣袍，可是终究事与愿违。

罗华似乎是溺在霁凉的温柔里，满眼的崇拜与痴迷。

若是让小连看见了，只怕要在脑中幻想，一气之下冲上前去撕开虚伪的柔弱，揭露他的真实面目，然后……然后小连只敢在心底想想，他连罗华的眼都不敢直视，最多也就是小声说上一句，荒唐。

“嘘——”霁凉凑在罗华的耳边，食指抵在自己柔软的薄唇上，“往黑处看看，有只滑不溜秋的老鼠。”

独特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不屑，却好像一颗露珠滚过荷叶滑进干涩的喉咙里，比往常的霁凉更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