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常年累积的警惕之心让霁凉不敢松懈分毫。

唰——

鬼爪子裹挟着风迎面而来，霁凉错开一步，仅一瞬之差，那利爪擦肩而过。

一击不中，怪物暴怒起来，突涨的怒气让寒风的移动都变得艰难。

怪物长着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身材强壮，生前定是一位普通本分，靠着力气活谋生的百姓，如今他化为迫害同类的怪物竟也比旁人要凶猛许多。

怪物不拿长枪长矛，挥舞着一双酱紫色的利爪，嘶吼一声，再度袭来！

胆小的星子早就缩成一团，藏在了霁凉身后，倘若它们能开口讲话，喉间惊悚的尖叫声怕是比怪物的吼叫还要响亮。

情况危急，霁凉不愿同怪物来回周旋。他抽出腰间的折扇抵上丑陋的鬼爪，灵力在扇中流转，垂挂在腰间的幽梦铃随风飘荡。

怪物不知疼痛也不知疲倦，它使了蛮力生生冲破霁凉筑起的灵力，两相交接时竟摩擦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眼见折扇承受不住双方强烈的对抗，就要粉身碎骨，霁凉两指一并，灵力在指尖化作一把剑，手腕用劲，灵力之剑送进怪物的胸口。

霁凉收劲转身，落回几步之外。

而霁凉身后，那灵气刺入怪物的体内，在它的胸口爆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鲜血四溅，落在地上被黄沙尽数吞进，怪物低低嘶吼，也许是在呜咽。霁凉回身时，眼见着怪物化作黑烟，却不沾半点猩红。

星子大着胆子凑上前去围观，那人类的躯体消散地一干二净，不留半点痕迹。

“今日之后，谁还能证明他们曾经活过？”

耳边传来罗华的嗓音，近在咫尺。那惯常好奇的语调里，无端染上了不合年纪的悲戚。

霁凉这才想起方才时间紧迫都没有留意到他，见罗华安然无恙，眸中染上了笑意：“你我亲眼见证，难道还不足够证明么？”

罗华并不答话，只是望着眉眼含笑的霁凉，他的眉头居然也拧成一个“川”字，好像雷公身边的那个经常忧郁小仙君。

就在霁凉以为罗华再也不会开口时，却听他小声说道：“可记忆总会消散……就如天边的云霞。若是哪天我也就这么消失了，霁凉会否还能记着我呢？”

————

伤感并不能持续太久，一大波怪物朝这里飞速赶来，喉头里的低鸣仿佛是尝到鲜血的兴奋。

原来，此前那怪物濒死的低吼不是无端悲戚，而是为了发出信号，吸引更多的同伴，眼前黑压压一片，想必来的不少！

折扇被霁凉一把抛起，悬浮在正前方的空中，它兀自旋转，不受操控般逐渐暴涨，变得有一臂之长。

胆怯的星子环绕在折扇的周围，点点星亮好似能点亮折扇的转动轨迹。扇面忽然降下由灵力幻化而成的细雨，落在哪里，哪里的时间便会变慢。

亲眼见证这奇幻的一幕，罗华的眸中难掩兴奋：“原来小摊上的一把水墨折扇也能当做法器！”

少年聪明异常，他早将霁凉召唤灵气之剑的术法牢记于心。面对凶猛敌人时，他也能一边结印，一边分心关注周遭的动态。

黄沙里似乎还藏着一只怪物，不知它用了何种方法，眼下打斗激烈，竟无人注意到地面的异样。

霁凉的锦袍就在怪物的头顶翩跹，那怪物反应迅捷，猛地从地理探出一双爪子！混着鲜血的鬼爪黏黏糊糊，沾满了干燥的细沙，好似还能闻到腥臭。

鬼爪就要一把抓上霁凉的小腿，电光石火之间，衣摆居然迸发出一道亮眼的淡红色灵光，噼里啪啦宛若触电般将那双恶心的爪子弹开。

霁凉眼露错愕，瞥见那道熟悉的灵力后又转而一笑，衣摆上绣着紫华花图案的地方正闪闪发亮，在黑暗中格外具有威力。

怪物怒吼一声，张开一嘴骇人的獠牙，从黄沙地里冒出一颗僵硬的头颅来，头顶毛发腐烂殆尽，可见白骨！

霁凉旋身后跃，与这怪物拉开距离，衣摆顺势飘扬，荡出一圈又一圈淡红色的灵力，就像一朵盛开的紫华花。

灵力凶狠，将那埋入地里的怪物“连根拔起”。数十支灵力之剑从他宽大的袖口中飞出，直直扎进它们的胸口。

前排的怪物轰然倒下，后排怪物迅速顶替而上，不给二人喘息的时机。

“怪物人数众多，像这样打下去不知要到猴年马月！霁凉，你可否能找到破阵之法？”罗华甩飞一只怪物，面露急色。

凡间的世界有青壮年的男丁，也有老弱妇孺，而由这些人所化的怪物，定然不能全部作为战斗的主力。

扇面的迷雨落得密密麻麻，罗华顶替霁凉的位置，凝结出铺天盖地的灵气之剑，毫不犹豫地扎进怪物的心口。

霁凉隐匿到黑暗中，灵气在他的四肢流转，全身如同凉风一样轻盈。霁凉的神识停在半空中，肉眼望去全是迷茫的地方，但霁凉不一样。

他们此刻身处怪物大军的右翼位置，距离两军交战还有些距离，不同于前方的混战厮杀，怪物大军的后方却是队列齐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行进。

“找到了！”目光所及之处，果然非同寻常。尽管霁凉与他隔了不少距离，却还能感受到那领导者的孤高自傲。

一顶华美至极的轿子独自落在大后方，不可不谓之嚣张，大喇喇地宣告着幕后的主使就在此处。正直青春年华的美少女伺候在侧，粉衣霓裳鱼贯而入，日子过得比那凡间的君王还要潇洒几分。

霁凉拉起地上的罗华就往那处飞去，而落下迷雨的折扇，随着灵力催动，飘向将离大将军所在的大前方。

星子环绕在二人的身侧，微光在黑暗里异常明显，然而大军激战，无暇顾及头顶的异动。

霁凉轻飘飘地落入怪物大军的正后方，一路畅通无阻，离那顶轿子不过就几十步的距离。霁凉施法，隐去身上的气味。怪物视觉迟钝，睁着一双死鱼眼迷茫地望着他们，嗅到同类的气息，又皱皱鼻头跟紧大部队。

如此倒给了霁凉接近轿子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