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又开始破碎，紫华却比先前显得从容不少，甚至还隐隐期待，梦境会将她再次带到什么地方，去了解什么人的前世今生。

“紫华！”

紫华模糊地睁开双眼，看见一张放大的三师兄的脸。

三师兄神情喜悦，唇角压不住笑意，双眸底下却乌黑一片：“师妹，你终于醒了。”

还当又是什么人的梦境呢，原来她已经清醒过来。

外头阳光正好，沧河城却依旧潮湿。

人来人往，叫唤吆喝的声音好不热闹。

紫华昏迷了一天一夜，恰逢长街热闹，俗世的繁华将她的思绪从天上地里唤回人间。

见紫华神情向往，三师兄提议：“不然我们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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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霁凉二人正打算收拾收拾行李前往下个地方。

如今沧河城事了，紫华仙子体内的魔族怨念已清除干净，百花族也恢复不少灵力，甚至还有仙力充沛的灵花悄悄发了芽。

时光流逝，霁凉二人也迫不及待要去找寻其余五花仙君的下落。

甫一推开门，就见到紫华。

紫华的脸色苍白，却比前夜好了许多。只是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复杂，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叫人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霁凉……神君？”此处没有外人，紫华还是直接点破了霁凉的身份。

猝不及防地被人挑明，霁凉也不震惊，像是早就预料到了。

霁凉的眉眼含笑、唇角张扬，满脸期待着紫华的下文。

“这是送给你的。”似乎那一眼复杂只是错觉，紫华还是凡世重逢时的那个明艳少女，笑得活泼又欢快。

一枚小巧的铃铛躺在紫华的掌心里，铃铛上纹案精巧，细腻的云纹灵动飘然，比送子观音的雕刻工艺还要精细。

霁凉面露疑惑：“幽梦铃？”

“是。”紫华点头，随即唇畔含笑、满眼娇羞，“三师兄夜里浅眠，我遍寻各地找来了这种幽梦铃铛，做成剑穗赠予他。只要挂在他常用的佩剑上，三师兄白日里听着铃铛响，晚上睡觉就定能做个好梦。”

紫华看上去很是甜蜜，与落入情网的寻常少女别无二致。

霁凉不曾答话，他知道现在的紫华与从前的那个紫华仙子并不一样。

“我凡间的寿命未尽，就先不随神君返回百花族了。往后的日子里，我要与三师兄一起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这是我寻得的另外一颗幽梦铃铛，就算作……是我对从前那些日子的告别吧！”

从前，霁凉不肯收下紫华的赠礼，怕她多想；而今日的这个幽梦铃，霁凉收下了。

他将那颗铃铛别在腰间，垂落下的流苏刚好挂在衣摆的那朵紫华花上。

霁凉朝她作揖，坦坦荡荡：“那就多谢紫华姑娘的赠礼了。”

紫华微微一笑，明艳动人：“那时候的我不明白，为何偏要寻上两颗幽梦铃，如今再见霁凉神君，我该是想通了。也祝愿神君夜夜好梦，前路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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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凉二人告别了鸿鹄山弟子，再次走在水乡小城的集市上。

也许，等到再见紫华仙子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地府那边也给霁凉传来消息。

鬼魅清浅被鬼差带去地府，因她所犯之事重大，赎完罪孽之前不得进入轮回。

华年和锦瑟依旧有着修炼而成的肉体，等待鬼力尽散她们重又变回灵魂，地府那边再做判罚。

沧河城的凝香馆一夜之间没了踪迹，不知华年和锦瑟带着楼里的姐妹们去了何地。

而那十几具可怜的行尸走肉，虽已魂灵尽散，却仍有重塑的可能。

那日白天，嘈杂的街道上比往常更为热闹，人群里议论纷纷。

当地官府连夜抄了整座凝香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而官兵们竟从一间卧房里搜出多达十多具尸体，身上尸斑明显，却依稀能辨认出他们就是先前失踪的青年。

而今，尸体就停放在城郊义庄，等待亲人认领。

甚至，人们还在那间卧房里查出一条密道，里头躺着一个昏迷沉睡的男人。

男人被知府家已出嫁的千金小姐哭哭啼啼地领了回去，悉心照料。

听大夫说，这小子醒来后多半会变成一个痴呆傻子！

“都这样了，那小姐竟还愿意照顾？”

“当然，听说小姐忙前忙后，很是开心呢！”

……

————

这场悄无声息的交锋，牵扯出背后的巨大阴谋，连着百花族遭遇的劫难，可以断言，幕后之人定是诡诈非常。

“我们将要往别处去了，可还有什么留念？”霁凉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很轻很淡，好像还带着一股仙气儿。

罗华一路上走走停停，满眼好奇地打量路边小摊。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会儿的闲逛比起初初来到这座水乡小城时，可要舒心愉悦多了。

尽管如此，罗华却总能注意到霁凉。

忽然，他顿住了脚步，清亮的眸子在发光。

看罗华的神情，他似乎联想到什么，很是专注。

霁凉轻轻一笑，就想再问他一遍。

谁知，那孩子却跑远了，边走边交代一句：“霁凉，你先等我一下。”

远远望见罗华站在一个小摊前，那小摊上卖的，似乎是些手工玩意儿。

约莫过了一会儿吧，那孩子朝霁凉招手，大喊道：“霁凉，你看这个好看嘛？”

罗华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笑容很能感染别人。

霁凉走近才发现，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柄折扇，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折扇。

霁凉活过万年，什么样稀罕玩意儿没见过？

“还不知你竟喜欢这个？”

天界的宝物仙器多到数不胜数，便是折扇就有好几柄，仙雾缭绕的，寻常恶鬼见着了都不敢靠近。

霁凉本想要送他一把仙扇。

却不想那孩子竟抢先开口：“霁凉，这个送给你好么？”

“给我？”霁凉诧异挑眉。

“是啊，我看紫华仙子送了东西给你，总觉得我也该送你些什么。我想霁凉什么都不缺，应该就缺把扇子！”

霁凉不答，认真思考起他这个问题。

是缺把扇子吗？

忽而，那孩子笑得狡黠，双手摊开：“喜欢吗？喜欢就给我钱吧。”

知道他这是小套路，霁凉就拿过扇子顺手打了他一下，面上却笑得宠溺：“你这鬼机灵！”

许久都未有过这种强买强卖的感觉了。

罗华捏了捏拳，被霁凉打过的手心红红的，一点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