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第二年，沈怀玉有孕。皇后有孕，实为大喜。

当沈怀玉有孕的消息传出时，许多双眼睛都开始关注沈怀玉这一胎。

宋长凌今年也有二十五，这是他第一个孩子，能不引起前朝的关注吗。

若是个皇子，他们也就放心了。

平常人像他这个年龄，膝下的孩子都可以手拉手去打酱油了。

沈怀玉在怀孕期间也是异常不安，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

宋长凌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于是在她怀孕期间里，除了上朝外便一直陪在她身边。

这么一来，搞的沈怀玉压力更大了。

她怕若不是个皇子怎么办，毕竟他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沈怀玉也不止一次问过宋长凌，“要是个公主怎么办？”

“公主皇子都一样，只要是你生的就好。”宋长凌道：“不必理会旁人说什么，若是有人惹你不开心，你就自行处罚，不必顾忌什么。”

在沈怀玉午睡的时候，宋长凌就会冷着脸向宫人吩咐：“再有人在皇后面前提及皇子公主的字眼，一律重罚。”

玉景二年十月十五，沈怀玉诞下一女，宋长凌为她取名为，宋今禾。

今禾烂漫，顺颂时宜。

这是他和阿玉的第一个孩子，皇室嫡长女。

公主一出生，宋长凌便下令大赦天下。

公主百日宴，宋长凌下旨封长女宋今禾为宸景公主，食邑一千。日后无论新帝是谁，她都是长公主，尊荣不变。

以帝王年号为封号，尽显宠爱。

宋长凌这样做是怕他日后无子，需要过继宗室子继位，为他们的女儿留的后路罢了。

在他下旨前，沈怀玉问过他，“‘宸’字多与帝王有关，你给今禾取这样的封号，不怕她压不住吗？”

她也怕，日后新帝忌讳。

宋长凌笑道：“我们的女儿，自是压得住。”

*

玉景八年，北方大旱，百姓饥不果腹。朝廷开放了救灾粮，却依旧不见效果。

眼下已经临近中午，宋长凌依旧没有退朝的意思。瞧着满殿乌泱泱的站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能提出来有用的办法。

宋长凌淡淡道：“诸位为官几十载，难道就想不出来一点可用之法？”

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吭声。

六岁的宸景瞧着快要用午膳，可还是没见到父皇，就偷溜的来了宣政殿内想看看父皇在做什么。

她个子小，那些看守的宫人就没发现她偷溜了进来。可当宸景踏入宣政殿的时候，宋长凌就一眼看见了她。

“宸景，过来。”

宸景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参见父皇。”随后跑到宋长凌的身边，一旁的太监也很有眼色的拿来一个软垫，供宸景暂坐。

宫里就这么一个小主子，可不得学聪明点吗。

这时就有人道：“陛下，公主上朝，于理不合。”

宋长凌轻笑一声，道：“思考不出来解决干旱和百姓温饱的办法，但对于宸景，诸位倒是想法挺多。”

“朕的公主，合不合礼数，不是诸位该操心的事情。”

宋长凌当即就变了脸色，气氛一下子又压低了许多。其他臣子们不满地看了眼方才那位发言的大臣，陛下一把年纪了就那么一个皇嗣，你说你没事惹他干嘛？

一提到大旱和温饱问题，臣子们又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还是没人说话，现场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宸景眼珠子一转，道：“父皇可是因为北方大旱，百姓饿肚子的事情？”

“是啊。”也只有对于沈怀玉和宸景，宋长凌才能露出这样温和的表情，“宸景可有办法？”

“儿臣听说，北方许多富商的手中都囤有粮食，若是能让他们将囤积的粮食拿出来，就可以暂时解决百姓饿肚子的问题。”

方才那位臣子又接嘴道：“公主这话说的简单，可怎么能让富商将粮食拿出来呢。”

富商手中有粮食他们自然知道，这样的方法早都想到了，可问题是怎么让富商拿出来。

被人打断话后，宸景立即站了起来，“母后从小教导宸景，别人在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打断，很没有礼貌。这个道理，难道没有人告诉这位大人吗？”

你没妈教？

“商人重利，不拿出点好处来他们不会帮忙，可若是让朝廷出钱购买，就算价格很低很低，那国库也承受不住。”

“不如父皇下旨，号召各地富商捐助，谁捐的最多就给他一个什么什么皇商的虚名称号，第二三四五名都有，按名次递减。”

一个虚名称号确实没用，但这是皇帝亲赐，是光宗耀祖的荣耀，要是放在平常砸再多钱都买不到。

有些富商赚的钱多的都数不清，那拿这些钱换一个家族荣耀也值得。

有了这个称号，他家族名下商铺日后做生意也会更加兴隆。一个被皇帝赏赐过名号的商铺和一个寻常商铺，你会选择哪一个？

一个在灾情中捐过物资和银子的商铺，也能博得百姓的好感。

“儿臣也愿意捐助白银百两，帮助百姓早日度过难关。”

宸景道：“诸位大臣们应该不会比宸景还要少吧？”

一句话，将那些大臣们架在火上烤。

他们方才还不赞同公主进入朝堂，如今她一个小公主都捐了百两白银，他们这些大臣要是比公主还要少的话，传出去不得贻笑大方？

瞧着底下一群难看的脸色，宋长凌倒是笑了出来，“知道怎么做了吗？”

“这么多人，还不如朕的宸景。”

宸景当真和他想到了一起，用几个虚名换取富商手中的粮食，很划算。

一个虚名，可拯救上千条性命。

“退朝——”

宋长凌牵着宸景的手，走出宣政殿。

*

宸景八岁的时候，在重华宫早出晚归，有时候到了半夜都没回到凤仪宫，沈怀玉很是担心。

她问：“是夫子布置的作业太多了吗？”

宸景摇了摇头，“夫子讲的东西儿臣很感兴趣，所以多看了一会忘了时辰，让母后担心啦。”

第二日天已经黑了，可还是不见宸景回来，于是沈怀玉便亲自去了重华宫，想看看情况。

刚到重华宫外，就听见了沈怀安的声音。

沈怀玉问身旁的南依，“负责教导宸景的夫子是谁？”

“是太子少傅，沈世子。”

如今沈怀安的官职是太子少傅，按理来说他是负责教导太子才对，怎么会跑来教导宸景。

等到了次日，宸景午睡的时候，沈怀玉找到了沈怀安，“哥，你怎么会来教导宸景？”

沈怀安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宋长凌的意思？她怎么不知道。

沈怀玉随意翻了翻桌上放着的书卷，晦涩难懂，“我知道了，多谢哥提醒。”

当沈怀玉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宋长凌正埋在桌上批着折子。

听见有人通传是皇后来了后，宋长凌直接起身自然而然地握住沈怀玉的手，“阿玉，有什么事可以派人喊我，你怎么亲自来了。”

沈怀玉打趣道：“不敢让我来？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阿玉可真是冤枉我了。”宋长凌道。

沈怀玉问道：“宸景的学业是你安排的？”

“是。”

沈怀玉：“我哥也是你安排过去的？”

“对。”

沈怀玉：“宸景所学的东西，绝不是一个公主该学的，淮序，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吗？”

沈怀安去教导宸景的时候，沈怀玉就觉得有些不对。还有她看宸景所学的书本，有许多东西她也不明白。

别的东西是不是公主该学的，沈怀玉不确定。但帝王策，绝对不是。

“阿玉专程过来寻我，是已经猜到了吧。”

沈怀玉：“我想听你的答案。”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公主不能学的，”宋长凌道：“宸景聪慧，我也却有这个想法。”

靠他留下的圣旨和新帝的孝心，宸景永远只能依附他人而活，她的尊荣全在新帝一念之间。

只有将权利掌握在宸景的手中，宸景才会永远平安无虞。

他和阿玉走过的路，绝对不会再让宸景重蹈覆辙。

“但也仅仅只是有罢了，具体还要看宸景本身的意愿和她的能力。若她愿意且能力足够的情况下，我会排除万难，替宸景铺好所有的路。”

有安国公和临毅侯府辅佐，还有温家的支持，宸景一定能稳坐那个位子。

“在这种事情上，我先是帝王，再是父亲。”

他虽然很想宸景掌控权利和自身尊荣，不让她依附旁人而活，但他更要为北宋负责。

他会将自己所学的全部东西都毫无保留的教给宸景，在他有生之年为宸景谋划出最好的未来。

为阿玉，为宸景。

历朝历代的律法中并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成为皇帝。

朕精心培养出来的公主，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