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的奶母敲击登闻鼓，状告张栋残害忠良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许多官员都闻声赶来。

等宋长凌赶来的时候，奶母已不在北武门前。说是冤屈已被登闻院受理，先带下去打板子了。

沈怀安朝身旁的一余使了个眼色，一余会意后悄摸摸地离开。

——让人去登闻院看着点。

要是奶母死了，接下来这戏该如何唱。

虽然不知张皇后的奶母为何会状告张栋陷害萧鸿轩，但总得来说是对他们有益，先静观其变吧。

宋长凌担心昌平帝再次将这件事压下去，直接上书请求公开审理通敌一事。

一是因为这是国事，事关平阳数万条性命。二是因为事关萧家清白，他身为萧家外孙是有知情的权利。

不止宋长凌请求公开审理，还有几位老臣也同样上书请求。

如今这样的局面，昌平帝就算是想将此事压下去也难了。

做得太过怕是会引起那些老顽固的弹劾，万一他们要是死谏的话那他这么多年维持宽厚明君的形象可就毁于一旦了。

逼的臣子死谏，是要被人诟病永世。

三十板子下去，张奶母已经奄奄一息了。经太医简单救治，吊着一口气便被人抬到朝堂上。

张奶母爬在行刑的长凳上，动作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信件封口处完好无损还盖着张楣的私章。

看来，这应该是张皇后的亲笔信。

张奶母：“这是我家小姐的亲笔信，上面写着张栋平生犯下的罪行以及他构陷萧丞相的全部过程。”

李公公拿过张奶母手中的信，将它呈给昌平帝。

昌平帝拆开信后迅速看完信中内容后又将它递给了李公公，李公公则依次将信转交于诸位大臣观看，最后则是宋长凌。

信上清清楚楚的写明张栋于何年何月，何时何地，犯下了什么罪行。以及张栋是如何与他人密谋陷害萧鸿轩，时间节点，细支微末分毫不差，就连相关的物证都写明在谁手中，藏于何地。

刘广手中有通敌的信件。行宫中有信件模仿的部分草稿。萧喆的女儿陈佳于混乱中逃走生死不明，陈佳的夫婿阿朗死于都郸城外。张雷奉命盗取平阳布防，在回老家的路上被张栋派人所杀。

张楣信中说的这些都和宋长凌前几日提供的证据一一对应。

信中所提及的证物，大部分在张家被查抄的时候看见过，如今就放在国库中。

与他人密谋，这是一个重点。

当即就有老臣道：“陛下，皇后信中所言与当日陈佳和张雷的供词分毫不差，甚至更为细致。皇后说，陷害萧丞相的不止张栋一人，求陛下再次彻查当年之事，找出幕后真凶。”

随即所有臣子皆都跪地高呼：“求陛下再次彻查当年之事，找出幕后真凶。”

与他人密谋中的他人到底是谁，没有谁比昌平帝更加清楚。

如今这种情况，昌平帝当真是骑虎难下。早知如此，还不如前几日直接顺应宋长凌提供的证据查下去，就算拖上一段时间也可以，也不至于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宋长凌冷冷地看着高位上很是烦躁的昌平帝，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这下看你如何再将此事压下去。

昌平帝：“将此人以及信件带下去交由督查司审查，务必找出幕后真凶。”

他这意思，是又想毁灭证据了么。

“陛下……”宋长凌开口，想阻拦昌平帝将张奶母带走。刚一出声，却听到太监尖锐的嗓音传来。

“太后娘娘到——”

“恭迎太后。”殿内所有人纷纷行礼，就连昌平帝也都站起身道：“母后不是身体抱恙吗？怎的不在慈宁宫好好修养却来了这里。”

太后并不回答昌平帝的问题，只说：“皇帝，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以证实萧家当年确实是被人刻意陷害。皇帝不妨先颁发圣旨昭告天下，说明萧家是被冤枉的。至于幕后真凶，皇帝自可以慢慢查清。”

昌平帝：“仅靠这些片面之词怕是难以服从，儿臣认为查清真凶才能真正洗掉萧家污名。”

“皇后及二皇子提供的证人证词在皇帝看来是片面之词吗？”太后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教养出来的孩子，觉得无比陌生，“皇帝不要忘了，当年也只是靠着这些片面之词从而定了萧家的罪名。”

萧喆拿着信告发萧鸿轩通敌，又在萧府中搜出来许多南岐之物这才定了萧鸿轩的罪。

今日这种情况，远比当年所提供的证据还要多上几分。

毕竟，当年可没有萧家女所写的亲笔信，将罪行一桩桩一件件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太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丝毫不给昌平帝留任何脸面。一改往日不问世事的态度，看样子今日一定要让萧家摆脱通敌的罪名。

昌平帝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压制住不让自己失态，让他们瞧出端倪。

“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糊涂了。”

*

昌平十七年七月二十，一封圣旨昭告天下。言明张栋种种罪行，贪污贿赂，买卖官职，构陷忠良。

张栋因对萧臻怨恨，派亲信窃取平阳布防图之后又将布防出卖给南岐守城将领，造成平阳残事发生，害死平阳数万条性命。后又以此为题，诬陷萧家，导致萧家九族被诛。

种种罪行，令人发指。张氏一族财产尽数充公，张氏子悉数退出朝堂，往后张氏所有子嗣不可入朝为官。张氏所有男子一律斩首，女子充作军妓。若有求情者，同罪论处。

皇后张氏张楣，明知张栋罪行不加以阻拦也不上禀，有意包庇是为过。但最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揭发张栋罪行是为功。功过相抵，不废除她皇后尊荣，但也无谥号，葬入妃陵。

萧氏一族遭此祸事，蒙受不白冤屈多年，追封萧鸿轩为襄国公，享亲王之尊荣，元后萧云锦为裕贤皇后。

皇二子宋长凌至纯至善，敦厚行义。身负冤屈却不失本心，极力搜寻相关证据，还世间公平，还真相大白，故封为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