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名护卫名唤张雷，在场的人是有一部分人认识他的，所以也不必再证明他的身份。

张雷称，当年他将布防图窃取回来交到张栋的手中后，张栋说眼下留在上京不太安全，以回老家暂避风头为由让他离开上京。可在路上的时候他遭遇了截杀。

寡不敌众，他只能趁机跳下悬崖暂时逃过一劫。之后，他杀了附近一位和他身形年龄相仿的村民，将衣物等所有的东西放到村民身上，又毁了村民大半面容，蒙混了过去。

坠崖的时候毁了面容，面目全非，倒也能说的过去。截杀张雷的那批人只能通过身上穿的衣物和身形来分辨，和张雷都能对得上，加之那么高的悬崖坠落生还几率也不大，所以便认定张雷已死。

张雷当时已经大致猜出是谁要杀他，可他不愿相信。他坠崖的过程中被树枝划破了眼睛，摔断了腿，他匆匆包扎后又折回上京。

但他留了个心眼，他没去找张栋。他扮作乞丐每日留意着张栋的动向，他看见截杀他的人去找了张栋。按照时间来算，那个时候他死了将近十日。

十日，他死亡的消息无论怎样都能传到张栋的耳中。可张栋丝毫不派人去寻他，去救他，反而和截杀他的人有来往。至此，他终是明了到底是谁要杀他。

宋长麟还想辩驳，“片面之词，真假未知。谁又能确保张雷是不是和旁人串通好，刻意为之呢。”

这个旁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张雷：“罪民能将当年平阳的布防完整的画出来。”他本就记忆力过人，潜入平阳府衙后找到布防图记了下来，回到京当着张栋的面又画了出来。

独此一份交给了张栋，所以张栋才想杀他灭口。这件事只有他们俩人知道，只有张雷死了，张栋才绝对安全。

昌平帝让人呈上笔墨，交给张雷。

张雷描绘到一半的时候，几位老臣不自觉的凑近细细观察。像他们这些朝中重臣，自是知道一城布防图的样子。

等张雷描绘完成后，他们一眼就能确定这是平阳布防，连一些细节都丝毫不差。

随即几位老臣拖着年迈的身子，一同跪到殿中，“请陛下再查当年之事。”

至此，张雷的话他们倒是信了大半。布防图这种东西连张栋都接触不到，张栋身边的护卫又如何知晓？

宋长麟瞧着眼下的局面，头疼万分。虽说证据看似充足，但还是让他找出来一些漏洞，能去试一试的。

张家贪污入狱，瞧着张楣的情况怕也是被皇帝发现了她的私事。若真坐实了张家出卖布防图的事情，那他当真是没有希望了。

因为荣吉公主一事，为了保皇后从而卖了何家，让何家背了这口锅。如今张家入狱，身为罪臣家眷的皇后又被皇帝发现私通，还生下了孽种。

妻族再无助力，母族没有助力不说还给他拖后腿，若再背上通敌罪名，那当真是雪上加霜。

宋长麟：“父皇，平阳百姓惨遭祸事后这份布防图便不再使用，之后一直存放于库部司。那这份布防图，张雷是十年前看到的，还是最近所看，这又如何确认？”

这当真是伶牙俐齿，和上一世一样聪慧机敏。宋长凌倒也不慌，他和宋长麟也算是斗了两辈子，这样的结果也在预料之内，他早有对策。

宋长凌：“大皇子身在户部竟十分了解其他事，看来传闻说的没错，大皇子博学多才。”

布防图的存放安置本应是兵部的事情，但平阳布防又牵扯到通敌一事。当时是督查司的人将布防图拿走，大理寺协助督查司调查。

最后这份布防图到底在谁的手上这就不为而知。而宋长麟方才却很明白的说，布防图存放于库部司。他一个户部的人却如此了解兵部的事情，这间接说明他和兵部私下有往来。

皇帝，最忌讳的就是皇子私下结交大臣，尤其是成年的皇子。

宋长麟不经意间扫了眼殿内众人的神色，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一部分事不关己。他收回视线，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该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

说出那句话前他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他必须这样做。张雷的这一系统行为打的他措手不及，现场绘制出的布防图更是验证了他之前所言，是张栋指使他偷画布防图又出卖于南岐。

他只能说出布防图存放的位置，说张雷是平阳事发后才看到的布防图。他既然知道布防图的位置，那旁人也一定知道。

就算被皇帝怀疑，他也要拉一个人一起。

这时，一名侍卫从外急慌慌地跑了进来，“启禀陛下，何小姐跪在宫门外，说……”侍卫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长麟，没敢继续说下去。

这支支吾吾的语气，以及来人是何珍珍，让宋长麟的眼皮突突跳个不停。

“说！”昌平帝厉呵道。

“何小姐说……”侍卫将头重重磕在地上，不敢起身，硬着头皮开口：“何小姐说大皇子在府中私藏龙袍……”

私藏龙袍，等同谋逆。

“胡说！”宋长麟再也维持不住他那和善的面容，直接打断侍卫所言。

眼下这种情况，昌平帝自然最先关心何珍珍所说私藏龙袍的事情。至于通不通敌，谁通敌，暂时都可以先放一放。

昌平帝一边召何珍珍进来问话，一边又派人前去搜查大皇子府。

何珍珍进殿后直直跪了下去，行礼道：“启禀陛下，臣女前几日去见大皇子的时候在他的书房中无意间看到了一件衣物上绣着龙纹，因被其他衣物掩盖所以看的不确切，臣女便认为是看错了。”

“可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龙纹甚是明确臣女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今日趁着大皇子上朝的时候又去了趟大皇子府，在寝房的衣柜中发现了那件绣着龙纹的衣物。”

宋长麟震惊地看着何珍珍，似是不敢相信。宋长麟痛心疾首道：“珍珍，为何要这样做？”

何珍珍强忍着眼中泪水，哽咽道：“大皇子，虽然你我夫妻一体，但我亦是大宋子民，效忠陛下，是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那个人，是我未来的夫君。 ”

何珍珍说完，又拜了下去，“只求陛下之后赐臣女毒酒一杯，让臣女随大皇子而去，成全臣女与大皇子之间的夫妻情分。”

告发大皇子私藏龙袍，有谋逆之心，是因为她是大宋子民，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服下毒酒，随宋长麟而去则是因为他们是夫妻，夫妻一体，有难同当。

何珍珍这番话，倒像是笃定了宋长麟一定会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