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皇后因触犯天威被禁足于坤宁宫中。

被人忽略，许久都未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苏贵妃，暂时掌管六宫事务。

当天晚上，最得圣宠的柔妃突发疾病，殁于寝宫内。太医称柔妃年幼时生过一场大病，落了病根。夜晚旧疾复发，要了性命。

年仅两岁半的十二皇子得知生母柔妃的离世，哭的数次晕厥过去。第二日晚上，竟起了高热，太医院内所有的太医都无法将十二皇子的高热退下去。一群太医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十二皇子的高热令他们毫无办法。

后半夜，十二皇子夭折。

红颜薄命，母子连心。

帝大悲，罢朝三日。

凌晨时分，坤宁宫燃起一场大火，皇后与十一皇子一同葬身火海。

熟悉的火光传来，令张楣回到九年前，萧云锦自焚的那个晚上。

得知坤宁宫起火的时候，张楣什么也没想，她跑去了坤宁宫想将萧云锦救出来。

可萧云锦却说，她不能走。

不顾张楣的挣扎，萧云锦让她的暗卫强行将张楣带走。

临走前，张楣听见萧云锦说：“一个人眼中若没有你，那么你做再多都是无用的。人活一生不是为了向旁人证明，你要为自己而活。”

过了许久，当母亲再一次为了张栋的事情进宫来逼迫张楣的时候，她才明白萧云锦的话是什么意思。

张楣从小心里就憋了一口气，她拼命学习，拼命表现自己，只是为了向母亲证明她张楣要比张栋强上许多。可母亲只会夸赞张栋，哪怕张栋今日自行用膳不用下人侍候，母亲都会夸他。

自行用膳，难道不是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情吗？

只有张栋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时候，母亲才会想起来她还有个女儿，叫张楣。

萧云锦说的对。母亲眼中根本没有她，无论她做的再多，表现再出色都是没用的。

这世间没有在意她的人，也没有她在意的人。那她就什么都不用考虑，只做她想做的事，能让她开心的事。

坤宁宫中房梁倒塌的时候，张楣难得的，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她看着怀中没有呼吸的宋长麒，她是不忍，可她必须这样做。

皇帝不会留他性命，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她自己做了一辈子的棋子，所以绝不会让宋长麒步她的后尘。

坤宁宫烧成一片废墟。

张楣选择了和萧云锦一样的死亡方式。她们厌恶皇宫，根本不想在这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

一大早，沈怀玉就和宋长凌凑在一起商议着萧家的事情。

陈佳交给他们的信其实是昌平帝所写，他刻意改变了字迹，但宋长凌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萧喆当年拼死护下这封信的本意，也是想告诉他真正的敌人是谁。

还有那些模仿过程的信纸，也是昌平帝所为。昌平帝其实很擅长模仿他人的字迹，曾因为这个本事还代替先帝批过奏折，这也是后来宋长凌无意中才得知的。

昌平帝构造出来这些信件，而张家则去执行。将这些虚假的证据，想办法带进萧家。

如今手中现有的证据没有办法证明昌平帝是幕后主使，若是将所有的罪推到张家身上，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要不咱先只指认张家？”沈怀玉看着沉思的宋长凌，试探性道：“墙倒众人推，只要证据充足张家在多一个罪名也没人会帮他们彻查。我觉得先把萧家的罪名洗掉才是最要紧的。”

张家现在都成那样了，就算再加一个罪名也没人会帮他们查清。皇帝可就不一样了，他是一国之君，在位这么多年也很得民心，若是贸然指认的话，没人会相信的。

萧家罪名是通敌叛国。你说张家都买官卖官，贪污受贿了，那在通个敌也能说得过去。皇帝可就不一样了，你说皇帝联合外人杀害自家人，还把自家城池让出去。

几个菜啊，你可真敢说。

但这件事毕竟是宋长凌母家的事情，具体怎样还是得看宋长凌的意思。

宋长凌点了点头，“离大皇子原定的婚期还有五日，再过两日我们在安排。”看陛下的意思，大皇子的婚事应是如期举行。

阿玉和他倒是想到一块去了，先将萧家罪名洗掉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皇帝，不急，慢慢来。

卫江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带着十一皇子自焚，柔妃和十二皇子病逝。”

卫江将探知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复述给我沈怀玉和宋长凌。

昨晚柔妃和十二皇子先后病逝，今早天没亮的时候坤宁宫又起了火，皇后和十一皇子葬身火海。

沈怀玉眉头都挤在了一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可思议。

皇后和宠妃还有两个皇子一起死了？这是在闹哪样？

皇后私通，肯定得死。柔妃知道了这样的丑事，为保颜面估计也会赐死。

只是这两个皇子……

大胆想象一下，皇后都私通了，那十一皇子有可能不是昌平帝的。那这个十二皇子又是怎么回事？

脑洞一旦开起来，收都收不回了。

沈怀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向卫江挥了挥手，示意卫江继续出去打探消息。

“皇后死了，按例大皇子得守孝三年吧？”沈怀玉问道。宋长麟生母亡故，他要守孝三年，那他婚事大概率会推迟吧。

她转过头，看到宋长凌微眯着眼睛，眼神有些放空，看样子应该是没听见她的话。

沈怀玉伸手戳了戳宋长凌的胳膊，“想啥呢？这么入神。”

“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宋长凌道。

“啥事？”

宋长凌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沈怀玉，“你知道前世宋长麟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沈怀玉：“赶紧说，别卖关子。”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几个意思。

“他下令除皇后外，所有的妃嫔和皇子公主殉葬。”宋长凌道：“三公主和六公主因为出嫁，不在京中，逃过一劫。淑妃因为赵明月的原因，虽没有殉葬，但也终身幽禁在自己的宫里。”

三公主就是福寿公主，她早早的被昌平帝嫁了出去。婚后因为和驸马感情不和的原因，都不在京中，一个四海为家，一个久居别庄。当时上京城内闹得天翻地覆，都没看见这俩人。

驸马不来也就算了。她身为皇室公主，自己皇帝爹都被杀了，竟也没露面。也正因为这样，宋长麟才没有强制让她殉葬。

六公主则是福顺公主，宋婵。前世她没有封号，被皇帝嫁的很远，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殉哪门子葬。

“他让妃嫔和皇子公主殉葬，这也好理解，无非就是怕日后有人和他抢皇位。只是这其中还包括和他同母的十一皇子，皇后和张家当时也没有出面阻拦，这让我一直没明白是何意。”

宋长凌：“现在么，倒是有些明白了。”

想必宋长麟和张家也知道皇后这件私事吧，只是不敢声张罢了。

若私通的消息传出去，她所生的两位皇子都会被怀疑是不是皇室血脉。

那个叫张泉的是在六年前入宫，宋长麟倒是能辩一辩。

至于宋长麒……希望不大。

所以宋长麟上位后，要先杀掉这个血脉不纯的弟弟。

真是个狠人啊。沈怀玉心想，同不同父不清楚，但好歹同母，说杀就杀。

“那柔妃和十二皇子又是咋回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柔妃突发恶疾病逝，十二皇子知道后哭晕过去然后高烧不退，也跟着没了。

这不骗傻子吗。

十二皇子才两岁多，一个撒尿玩泥巴的年纪他知道个锤子。

宋长凌摇摇头，他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