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有什么要说的？”

张楣语气平静，“陛下不是都看到了吗？”

昌平帝盘弄着手中的翡翠珠串，眉头紧锁，一眼就能瞧出他此时内心的烦躁。

张泉被拉下去乱棍打死。

在场的所有宫女太监均被赐死。连张楣和柔妃身边的人也是，无一例外。

“陛下……”

柔妃见小辛子也被人拉走，想为他求情，可刚开口就被昌平帝打断，“柔妃，回自己宫中去，朕不希望日后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昌平帝的这句话是在警告柔妃管好自己的嘴，若日后听到关于这件事的传言，那就是柔妃泄露出去的。

因为今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被赐死。

语气冰冷，毫无温度。瞧着昌平帝此时的样子，求情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柔妃行完礼后，便打算离开。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她知道陛下定是要询问皇后，她在留下去也并不合适。

没走两步，便被皇后喊住，“柔妃不如留下来听一听，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咒本宫！

柔妃心里气的牙痒痒，可口中说出来的话还是那番柔柔弱弱的声音，“陛下……”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儿，将落不落，看着可怜极了。

昌平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刚想训斥皇后不要恐吓柔妃，却听见皇后笑道：“陛下难道不想知道吗？您最喜爱的柔妃可是送了件大礼给你呢。”

这番话，确实勾起了昌平帝的好奇心。他单独走进了坤宁宫，张楣也随之跟了进去，再无第三人。

没人发现，柔妃听到张楣那句话的时候，身子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皇后指的一定不是那件事，那人还有知情人早都被她弄死了，不会有人知道的。若皇后当真知道那件事，早就会借此除掉她，一定不是那件事。

一定不是。

坤宁宫内，张楣自然而然地坐到榻上，丝毫不顾及身前的人是谁，毫无规矩。

昌平帝也不在意，走到张楣的身前，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张楣，为何要这么做。”

“朕待你不薄。”

“不薄？”张楣挥开昌平帝钳制住自己下颌的手，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出声，“你是以什么样的脸面来说出这样的话？”

“你自私虚伪，无情无义。萧家的，苏家的，赵家的还有我，哪个不是被你害了一生？我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无一不令我感到恶心。”

昌平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犀利的注视着张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的哪里不对了？”张楣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她用食指骨节抚掉脸上的泪珠。

“在王府的时候，你换掉了我的避子汤又日日宠幸于我，让我先一步怀上了孩子后你隐瞒我有孕的消息。后来，萧云锦被诊出有孕的时候，你说你要当父亲了，你那时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的虚伪恶心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你在政事上被先帝夸赞，先帝许你一份恩赏，于是你求先帝赐你长子一个名字。先帝赐下‘麟’字为你第一个孩子的名字。当时府中有孕的只有萧云锦，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她孩子的名字，都说你是真心喜爱萧云锦以及你们的孩子。”

用一份功劳，换一个名字，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夫妻伉俪情深。

“尘埃落定之后，你让太医为我诊出喜脉，已经怀孕四个月。之后人人都认为我是一个城府极深，不择手段的人。”

世人都在夸赞他们夫妻伉俪情深，同样，也都在骂她心机深沉。

“我早萧云锦怀孕一个月，你还是怕她先生下孩子，于是在我怀孕将近九个月的时候，让我喝下催产药，我最终先一步生下长子。当时先帝只说赐名于长子，所以这个名字自然成了我儿子的名字。”

“我因为强行催产的缘故，元气大伤，太医说我以后很难再孕。长麟也因为月份不足，身体虚弱。”

先帝赐名，一世荣光。她抢了原本属于萧云锦孩子的名字以及荣光，她落得难以再孕的结果，众人都说她活该。只是连累了宋长麟，本来健健康康的孩子，却要日日不离汤药。

“你不想一家独大，所以你借我的手对付萧云锦，也想借此挑起萧家对张家的怒火。”

人一生气，就会犯错。一旦犯罪被他抓到把柄，就会处于被动的位置，被他随意拿捏。

“你的计划是成功了，只是你没有想到萧云锦不在乎，萧家更不在意。”

成功了，又没有完全成功。

“你以为萧云锦不知道这些事吗？她知道，她只是不屑和你计较，她打心底里瞧不起你这样的行为。”

这句话好像是触碰到了昌平帝的逆鳞，他掐住张楣的脖子，阴狠道：“你在胡说什么！”

张楣发自内心的嘲笑道：“不然你以为她为何不让你教养长凌？就连他的小字都是中书侍郎所取。”

中书侍郎萧臻，是萧云锦的兄长，宋长凌的舅舅。

“你还需要萧家的帮助，所以你装作不在意，你说萧丞相德高望重你很放心。你把长麟从我身边抢走，亲自抚养，以平你的愤恨还有你内心深处的自卑。”

昌平帝非常用力的将张楣甩到地上，手背青筋暴起。

“你追求权利又假装清高让人觉得你不爱权势。你想要苏家的帮助，你便趁苏雯外出游玩的时候安排强盗，打散了苏雯和苏家的护卫。你则趁机英雄救美，和苏雯独处了一夜。后来流言四起，你放低姿态上门致歉，又求太后开口才让苏家同意将苏雯嫁给你，做了你的侧妃。”

“你登基后，看上了赵若兰的美貌便将她入宫封了赵嫔。后来赵若兰怀孕，太医说大概率是个皇子，你表面欣喜封她为贵嫔，但心里担心是个皇子让临毅侯起了野心。于是，你让人送了赵若兰一碗安胎药。”

“之后赵若兰早产，拼死生下了八公主，送药的人成了替罪羔羊。不到两岁，公主夭折。你怜惜赵若兰丧女之痛，封她为淑妃又将丧母的六公主交给她抚养，以此安一安你几乎没有的良心。”

“被你一手带大的宋长麟和你一样，自私虚伪，薄情无义，甚至比你更甚。他比你，还让我觉得恶心。”

昌平帝沉声问道：“这就是你私通的理由？”

“算是吧。”与人私通的皇后，是不能葬入皇陵的。就算把她扔到乱葬岗，她都不想和他葬在一起。

活着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忍耐，没道理死了后还要继续忍。

“好得很。”昌平帝道：“你这么做，可有想过宋长麟和宋长麒的下场？”

张楣好笑的看着昌平帝，没有说话。

宋长麟比他还要恶心，她根本不在意。

只是，她还是有些在意长麒的，一点点而已。或许是因为血脉的原因吧，亦或者是没有昌平帝的插手，长麒和长麟一点都不一样。

张楣还记得，去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长麒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伺候他的宫女吓得脸色惨白怕受到责罚。长麒被扶起来后，连身上的雪都没来得及怕，先去安慰那名宫女，“姐姐，我没事哦，你不用担心。”

长麒忍着膝盖的疼痛来向她请安，尽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不想她责罚宫女，她也就假装不知道放他离开，长麒转身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很有意思。晚上，她趁长麒熟睡后去给他膝盖上了药，两个膝盖乌青一大片还有淤血，看着惨不忍睹。

“说了这么多，还没说柔妃送给陛下的大礼。”

“在十三年六月的时候，臣妾生辰的第二日早间。臣妾调配了一碗绝嗣汤，亲手喂与陛下服用。”张楣的声音很大，连站在门外的柔妃都听得一清二楚，“陛下还夸赞，味道很好。”

站在门外的柔妃听完后，瞬间瘫软在地。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这是她此时唯一的想法。

张楣在生辰的前一晚和张泉共赴云雨，在生辰当夜又侍寝昌平帝，第二日早昌平帝喝下绝嗣汤。

十三年七月，张楣被诊出有孕一月。因为太医曾说过她很难再有孕所以她根本没有避孕，她自己都不知道长麒到底是谁的孩子。

十四年五月柔妃有孕，十五年二月生下十二皇子。

十一皇子不确定是谁的血脉，但十二皇子一定不是昌平帝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