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榆县城中的百姓都被安置在通林地区，这里位处于庆榆县最南边，地势较高洪水也未淹没到此处。

通林的客栈以及许多空地处都搭建了临时帐篷，供百姓暂时落脚。

已经连下了将近一个月的大雨竟在沈怀玉一行人来的第二日，奇迹般的停了下来，天空中也出现了几缕难得的阳光。

虽然转瞬即逝，但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兆头了。

次日，沈怀玉一早起来便觉得浑身酸痛，脑袋也晕沉沉的。

“照莹。”沈怀玉的声音如若蚊蝇，连她自己估计都不大能听清。

但照莹还是听到了沈怀玉的呼唤，推门进来后道：“郡主，怎么了？”

“我昨天淋了好久的雨，现在有些发热，你给我搞碗汤药去。”她记得照莹精通药理。

“有一部分百姓都开始出现发热的症状，知县也早早命人熬了许多退热的汤药，奴婢这就去端一碗来。”

照莹说完就想离去，可刚转身便被沈怀玉叫住。

“你说许多人都开始发热了？”

照莹点头，“对。”

沈怀玉迅速地用袖子将自己的口鼻捂住，“你先出去，然后帮我把表哥叫来。”

沈怀玉语气严肃，照莹也明白过来大概是有重要的事，不再多问立即小跑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没过一会，外头就响起了一阵脚步。

温朝之抬手敲了敲门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有些疑惑，“表妹？”

沈怀玉强撑着疲倦困乏的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随后靠着房门坐在地上，“表哥，听说现在城中已经有许多人都开始发热了？”

“嗯。”温朝之隔着门道：“你怎么样了？”

听她身边的婢女说，她好也开始发热了。

沈怀玉道：“我没事。”

“洪水过后必有时疫，发热就是前兆，表哥肯定知道吧。”若温朝之当真一点都不知道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提前让大夫们熬煮那么多退热的汤药。

温朝之沉默片刻，道：“凡事不能那么肯定，也许真的只是普通发热。”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她都能清楚地听清温朝之话中的不自信。

“先封城吧，若真是时疫的话也能杜绝传播。被洪水浸泡过的水和食也都不能再吃了，一起集中烧掉，发热的人也要隔离开来。”

沈怀玉感觉自己的身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就说一句话的功夫都累的她想躺在地上就这么睡过去。

温朝之：“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无故封城会引起百姓恐慌，朝廷那边也没法交代。更何况现在洪涝过后，食物本就是最紧缺的东西，若仅仅只是将被洪水浸泡过的食物销毁，也会引起民愤。”

一场洪水本身就冲走了许多能吃的食物，如今能找到的食物大部分也都被洪水浸泡过，若要销毁的话怕是所有人都得饿肚子了。

食物短缺的情况下这样去做，万一传了出去也很不好收场。

“被洪水浸泡的食物就是时疫的主要来源之一，这些东西一定不能入口。封城必会恐慌，可这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万一传播到附近的县城那可就真出大事了。”

沈怀玉道：“表哥先暂时拿着我的郡主令牌吧，希望能帮到你，你是庆榆知县有些话你确实不方便说。”

封城可以再观察几日再下决定，但那些被洪水浸泡过的吃食必须销毁。

站在一旁的照莹从身上拿出郡主令牌递给了温朝之，前两天也是照莹拿着令牌让官兵掩护百姓撤离的，忙了许久照莹才没能第一时间将令牌还回去。

但这也正好，假若沈怀玉真的得了时疫，那这个令牌再给温朝之的话就很危险了。

温朝之接过令牌后便揣进了衣袖里，“你若有什么不舒服的立即差人通知我，稍后我让人过来给你诊治。”

等温朝之离开后，照莹走到门外蹲下，小声道：“郡主，先让奴婢给你诊个脉吧？”

沈怀玉脑袋转啊转，想了好一会终于想通了，“好，你先防护好自己。”她记得就连沈怀安都说过照莹精通医药，所以才会把照莹安排到她身边的。

身边放着一个现成的大夫干嘛不用。

沈怀玉将门打开一条非常细微的缝，将左手手腕伸了出去。

趁着照莹诊脉的功夫问道：“南依呢？”

她记得昨天让南依去给宋长凌通风报信去了，温朝之和温恪之都回来了怎么他俩不见人呢。

“从昨日分开后就没有在看见南依。”照莹将搭在沈怀玉手腕上的手抬起，“另一只。”

沈怀玉乖乖听话照做，又将右手伸了出去。

片刻后，照莹道：“奴婢先配一副退热的汤药，郡主服用完后看能不能退热。”

沈怀玉累的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就想这么靠着睡过去。但她好像也真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身后的门外有动静。

有人走到了门口处，停下了脚步。

“照莹？”应该是照莹熬完药回来了吧。

“开门。”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不可拒绝的味道。

这声音，吓得沈怀玉瞬间清晰大半，“宋长凌？你回来了？”

“嗯。”这次的语气倒是比方才缓和了一些，“你先开门。”

“不行。我可能是染了时疫，万一传染给你怎么办？”

宋长凌：“阿玉，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可能因为生病的原因吧，沈怀玉的脾气有些暴躁，被宋长凌这么威胁当下便来了脾气，“你不想说第三遍那我就想说第三遍的？说了不开就是不开。”

说完，又将门插从里头又紧了紧。

听到门插发出的动静，宋长凌也并不在意，“阿玉，你不会觉得这样就能拦得住我吧？”

“你忙你的去，不要来烦我！”沈怀玉在屋内故作凶狠道。

“三！”

沈怀玉：“多大了还玩这招，你以为我会屈服吗，我说不开就不开。”

“二！”

“宋长凌！”

一还未喊出口，门便从里打开。

沈怀玉噘着嘴，委屈巴巴道：“你威胁我。”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脆弱，沈怀玉本来没想哭的，可不知为何一见到宋长凌便再也止不住泪意，“你威胁我，我要回去和我爹娘还有我哥告你。”

宋长凌上前将人搂在怀中，一下一下轻轻安抚着她的脊背。

“先把药喝了吧，等之后你想怎样都行。”

沈怀玉这时才发现照莹站在门外，手中端着一碗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肉眼可见的尴尬。

她只是个送药的，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么多不该看的。

……

累了，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