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八，一份圣旨昭告天下。

——册封六公主宋婵为福顺公主，和亲王庭。

赵明月闷闷不乐地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小六，我们之后怕是很难再见了。”

远嫁王庭，路途遥远不说还去了别人的地盘。如果她想去看看宋婵，都还得先上报拿到文书才行。

宋婵放下手中的嫁妆单子，笑道：“可我总归是要嫁人的，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留在上京难保她不会是第二个福寿公主。皇帝将她当做压制高门子弟的棋子，强塞过去。

就算有淑妃从中周旋，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嫁给寒门子弟或者是世家中碌碌无为的男子。

站在一旁清点陪嫁的沈怀玉停下手中的动作，“小六说的很对。而且凡事都有好有坏，赵姐姐想开点嘛。”

自圣旨昭告天下后，宫中上下都在忙着准备福顺公主出嫁的事宜。先前万寿圣宴和大皇子婚事相隔不远，本就时间紧张。如今宋婵和亲的事宜又被夹在中间，导致宫中更忙不过来。

所以在圣旨颁发的当天，宋婵就将赵明月和沈怀玉叫进了宫。一是帮忙，二是姐妹间说些体己的话。毕竟这之后，她们此生都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只能这样想了。”北宋和王庭已经交换了婚书，也盖了两国的玉玺，不这样想还能怎样。

赵明月甩了下被压得发麻的手臂，“过几天王庭使臣离京的时候，小六也要随他们一起走，真是赶死了。”

赵明月的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不满。从颁发圣旨到宋婵离京一共就不到十天，这么着急是怕王庭反悔吗？

宋婵四下扫了眼殿中的情况，还好无人。伸手握住赵明月放在桌子上的手，“慎言。”

若是被有心人听去，怕会生出祸事。届时，赵明月对陛下不满的消息可就传遍上京了。

宋婵朝着门外看去，“天色已晚，两位姐姐忙了一天不如早些休息。”

宋婵起身唤来两名宫女，为沈怀玉和赵明月领路。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手腕上的叮当镯顺势滑落，与桌面碰撞发出两声脆响。

俩人随宫人离开时，宋婵嘱咐道：“夜半之后会有侍卫巡守，姐姐们可别再走动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以前又不是没在宫中住过。”赵明月有些奇怪，是要出嫁了有些激动所以才会特意嘱咐一遍？

宋婵面容带笑，没有说话，目送俩人离开。

*

子时二刻，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朝着宋婵的寝殿而去。

沈怀玉轻轻一推，门便打开。

此时宋婵还未休息，一身寝衣坐在榻上，看见来人似有些惊讶：“沈姐姐你这是？”

沈怀玉迅速闪身进来，将门关上，“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见宋婵还有些不解，沈怀玉道：“晚间临走前的那句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宋婵：“郡主这番话，可就让我不明白了，我当时只是嘱咐一句而已。”

沈怀玉垂下眼眸，这称呼……变的真快。

“我与赵明月都在宫中暂住过，也知晓宫中规矩，公主犯不上在提醒一遍。并且公主平日里并不佩戴首饰，今日却突然带上了一对手镯。”

沈怀玉道：“公主是想让我子时二刻前来找您吧。”

夜半是为子时，叮当镯碰撞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是为二刻，看着房门是给她留门的意思。

宋婵毫不掩饰笑意：“郡主果然聪慧。”

“前朝与后宫密不可分，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张皇后在位中宫，张家和大皇子便会稳如泰山，二皇子则永远无法摆脱当前困境。”

“张皇后稳坐中宫，张家也是如日中天，二皇子需要从中破开一个口子才能实现心中所想。”宋婵注视着沈怀玉的眼睛，平静地说出这些惊心骇目的话。

宋长凌心中所想的是洗刷萧家冤屈，只有先动摇张家才可以真相大白于天下。动摇张家的前提是，皇后张楣。

沈怀玉笑道：“公主有话不妨直说，不必绕弯子。”

宋婵走到沈怀玉的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知道皇后的一个秘密。一个足以让她身死的秘密。”

宋婵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向床边走去，“都说我的生母是因为天黑路滑，失足落水溺亡。其实不是，是因为她无意撞破了皇后的秘密，才导致身亡的。”

宋婵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方手帕，递向了沈怀玉。

沈怀玉看着宋婵手中的东西，没有去拿，反而问道：“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和宋婵之间交情不深，宋婵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帮她。

宋婵：“日后若发生异变，保淑妃和赵家一次。”

淑妃待她甚好，全心全意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爱护。如今她即将离京，总要为她做点什么。

“公主高看我了。”沈怀玉双手一摊，自贬道：“国公府如今的情况你也清楚，我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有能力去保别人呀。”

宋婵笑道：“你可以。”

“我怎么确定公主的秘密值得我这样做。”如果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秘密就让她去保护淑妃，那她也太亏了。

宋婵将帕子塞到沈怀玉的手中，在她耳边轻言几句。

“如何？”宋婵含笑看着沈怀玉，等着她的回答。

沈怀玉：“小六都先将事情告诉了我，那我再不答应的话岂不是小人做为。”

沈怀玉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淑妃娘娘和临毅侯府。”

“那就多谢沈姐姐了。”